一具身体用了五百年是什么模样她去年已经见过了,但是现在她视野里的这个「人」……她斟酌了一番措辞,「看起来像变异。」
「进化一旦发生,方向是未知的。」天元语气平静,又带着点俯视众生的悲悯。
指腹微微摩挲着无拘的刀柄,「这不像个好的方向。」
天元沉声道:「进化还没有结束。」
月城澜垂了垂眸,谁知道明年来的时候他会不会变得更加稀奇古怪。
似是察觉到了她的想法,天元的语气缓和了一些,「你找到那个问题的答案了吗?」
将不小心滑落的白发别到耳后,少女淡淡道:「试试吧。」
夜半,一道孤寂的身影踏着惨白的月光走出薨星宫,远近层层叠叠的树林在黑暗中就像不断涌现的浪潮,四面八方将她包围着。外界的新鲜空气让月城澜稍稍伫立了一会,深呼吸了几个来回之后才缓缓迈步前进。
然而,她走了没多久就停下了,一个人影出现在了她的必经之路上。
月城澜轻皱了下眉,但她没有开口,因为对方的脸色看起来就有很多问题要问。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夏油杰神色凝重地看着身形纤细的少女,背后的薨星宫在夜幕下宛如一个巨大的牢笼将她笼罩在其中,他能清楚地感觉到,现在月城澜的咒力比平时削弱了一倍不止,和去年一模一样。
「你又为什么在这里呢?」月城澜回望了一下薨星宫,「筵山麓没有许可是不能擅闯的,就算是高专的学生也不行。」
夏油杰的眼底不可避免地闪过一丝落寞,「我来……缅怀一下理子。」
闻言,她抿了抿唇,的确,今天也是那个孩子的忌日。
为什么不去公墓而是来了这里,大概是因为那天的记忆已经深深烙印在了这片土地上。
「她已经得到自由了。」月城澜仰起头,看着在月色下忽明忽暗的星辰,「新的人生将摆脱命运的枷锁,不会重蹈覆辙。」
空气静默了一会,夏油杰道:「你呢?既然筵山麓不能擅闯,那你呢?」
她垂了垂眼,随后迈开脚步绕过他身边,「当然,是天元大人的安排。」
夏油杰回望夜幕下的薨星宫,漆黑的轮廓似乎比之前更加壮大,倾轧得人喘不过气来,仿佛张开了血盆大口随时都能把人拆吃入腹,他的语气莫名地冷硬了几分,「悟知道吗?」
月城澜不语。
夏油杰皱紧了眉,「你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瞒着我们?」
「抱歉,这不能说。」
「月城!」
月城澜的脚步顿住。
指甲狠狠地嵌进了肉里,夏油杰的思绪十分混乱,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她现在的状态,所有的线索连串成箭头,只指一个方向,那个可怕的念头让他心口惴惴,「你……是月城吧?」
夜风撩起了乌黑的长发,她沉默片刻,道:「放心吧,六眼不会说谎。」
她是不是月城澜,没有人比五条悟更清楚。
一路走回了五条家,清瘦笔挺的身形在回到房间的那一刻终于垮了下来,咒力大量消耗的后遗症涌上四肢百骸,月城澜倒在床上闭了会眼,再睁开的时候深褐色的眼瞳倒映出天花板上挂着的吊灯,漆黑的影子就像在她的眼底滴了一滴化不开的墨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