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道:“可游船上的宾客,都可以称得上卫世子的朋友。难不成卫世子要有三头六臂,把每个人都照顾的周全,陪伴他们一同看烟花。”
华流光抿唇:“我并非此意……”
“其余朋友也没有卫世子相陪,并未置气。当然,小姐和卫世子的交情非常人所能比,心里不爽快闹上一闹是应当的,但应当把握分寸。你同卫世子的情意虽深,但长久地冷落下去,再多的情分也会磨没了。”
华流光听了进去,良久才道,只要卫仲行再来,她便接下台阶下了。毕竟华流光只想耍小脾气,可不想和卫仲行闹的关系冷漠,形同陌路。
华流光下定了决心,却迟迟等不来卫仲行登门。她心中烦闷,但不可能再退一步,拉下面子主动找卫仲行和好。这些日子,华流光推拒了各种邀约,待在宅院中委实烦闷,便带了婢女往坊市走去。
云枝陪伴常素音巡视国公府名下的店铺。平日里出行,坐的都是二人抬或是四人抬轿子,今日备下的两个轿子都是八人抬的。云枝站在常素音身旁,低声询问可还有他人同行。常素音摇头,说只有她们姑侄两个,没有外人。云枝望向两架装饰奢华的轿子,欲言又止。常素音看出她的疑惑,便道:“你头次随我巡视,自然该自己单独坐一乘轿子。你若是和我共乘一轿,底下人该瞧不上你了。你且听我的,头三次过去,都要摆出派头,让各个店铺的掌柜知道国公府待你的态度,才不会小觑你。”
云枝领悟,便颔首应是:“我都听姑母的。”
云枝登上轿子。她此番出行,比起寻常人家嫁女儿娶媳妇都要隆重。轿夫皆老练,抬起行走时不让云枝感受到半点颠簸晃动。
云枝心中渐定,揣测常素音此举是将她彻底纳入到自己人的行列中。只是一个普通的侄女,常素音不会费尽周章为她争面子。
轿子停下。云枝没有抬手掀帘,而是等着佣人掀开,莲心伸手将她扶出。常素音见状,轻轻颔首,暗道云枝虽然人生得柔弱,但并非朽木,稍做教导定然能做好主母。
云枝跟在常素音身后,细心学习。她深知柔弱手段该用在表哥身上,而姑母教导的东西,她应该学会。无论以后用不用得上,知道总比一无所知要好。
常素音心中越发满意,生出骄傲,心道,旁人看不起船夫的女儿,可她偏偏能坐上国公府主母的位置。众人嗤笑云枝家底浅薄,可云枝的规矩、礼仪比他们每个人都做得好。可见她与云枝,倘若不是出身贫寒,自然不比京城中任何一个贵女要差。
常素音最开始接管家业时,有许多底下人待她不服气。但常素音手段雷霆,而且她不像正统出身的贵族小姐一样爱面子,斥责人时丝毫不留情面,也不顾及哪个管事的是卫老夫人的远方亲戚,是哪位老嬷嬷的儿子,只要犯了规矩,统统赶出去。常素音认定的事情,任凭谁说情都无用。
她初次大发雷霆,管事的自认为身后有倚仗,并不怕她,转头找了卫老夫人和卫国公告状。常素音绝不松口,直言要国公府在她和管事的中间选一个。要是选择管事的,她立即同卫国公和离。卫老夫人巴不得休掉常素音,可她不认为常素音会安分地离开国公府。果真,常素音后面紧跟着一句话:“和离之后,我便要全京城的人评评道理。我爹救了夫君,他才报恩娶了我。现在国公府为了一个犯错的小管事休弃我,难道是他们救了国公府一家上下的性命不成!”
这番话把卫老夫人气的晕了过去。她深知常素音言出必行。况且远方亲戚再重要,比不上儿媳妇,她当真把儿子儿媳逼的和离,以后在京城定然落个恶婆婆的名声。卫老夫人从此不插手常素音的决定。底下人看清楚国公府的风势变了,以前是卫老夫人和卫国公说了算,现在是常素音一言九鼎,而且谁都说不了情。众人再不敢轻视常素音。别管她是船夫的女儿,还是贩夫走卒的女儿,现在是她捏着他们的生死。
见云枝是常素音带来,虽体态柔弱,但众人不敢轻视,待她毕恭毕敬。
巡视事毕,云枝见常素音面有疲倦,提议舍弃轿子,在附近走走。常素音应好,二人便在坊市闲逛,走进了一家成衣铺子。
华流光先看到的云枝,她不想同云枝打招呼,便侧过身子,佯装没有看见。但云枝面带柔笑,娇声喊道:“华娘子。”
她转身对常素音道:“姑姑,这便是华娘子,同表哥很是交好。”
华流光嘴角轻撇,腹诽道:喊的如此亲昵做什么,她又不是卫仲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