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表妹。”
无论何时见到卫仲行,云枝的眼中总是会闪烁细小的光芒,令她本就美丽的眼睛光彩更甚。
卫仲行朝着云枝颔首,看向常素音。
常素音不吝夸赞,称过去以为卫仲行只是一时兴起,瞎胡闹搞出了跑马场,没想到他竟然如此认真。卫仲行道,跑马是他的喜好,但他不爱一人独乐,喜欢与众人共乐。就是因为他衷情跑马,待开设马场的事情才格外认真,想仅凭借自己来办。否则,依照他国公府世子的身份,随便在账上支银子,不过几日就能把跑马场办好。但完全依靠家里那有什么意思,凭自己才能感受到趣味。
常素音的目光掠过一匹匹膘肥体壮的骏马,她虽然不擅长相马,但只瞧模样就知道待在卫仲行跑马场的马个个是良驹。
卫仲行故意落后半步,和云枝并肩行走。云枝初时未觉,只担心常素音要同人说话时寻不到她,欲走上前去,被卫仲行扯住衣袖。
卫仲行以眼神示意自己有话要说,云枝就依了他放缓脚步。
卫仲行拳头紧握,放在云枝眼前,朗声道:“你瞧,这是什么。”
云枝抬眸看去,只见卫仲行松开手,碧绿的翡翠猴儿被丝线牵引,悬在他的掌心,轻轻摇摆晃动。
她面露惊喜,没有立刻伸手去接过翡翠猴儿,而是握住卫仲行的手,凝神细看,柔声问道:“表哥几时把它赎回来的?”
卫仲行当然是一挣到八千两银子,立刻就去典当行里把翡翠猴儿拿了回来。云枝听罢露出担忧的神情,犹豫开口:“何需如此着急,万一你的跑马场银钱不够使了,又得为难。”
她事事为卫仲行考虑,如此体贴周全,即使是铁石心肠的人心也会软了,卫仲行更是如此。他满脸信心,要云枝莫要担忧。他既然开设了跑马场,就一定会挣到银钱,再不会使自己落到窘迫境地,要云枝典当翡翠猴儿来帮他。
听他言之凿凿,云枝才放下心来。
云枝没有伸手接过翡翠猴儿的打算,她扬起脖颈,目光柔柔地看着卫仲行。她虽然不曾言语,卫仲行却瞧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绕到云枝身后,将翡翠猴儿落在她的胸口。
卫仲行伸手拨开云枝乌黑柔软的鬓发,指尖碰到她滑腻的颈项。属于女子身上的幽香丝丝缕缕传进鼻尖,卫仲行眼睑微垂。
真是奇怪,即使闭上眼睛,忘记了眼前人是他的表妹,卫仲行只闻香气也能想象出女子的模样——轻柔,绵软,似花儿堆砌出的一样。
丝线同发丝形成了亮色与暗色之间的对比。卫仲行既戴好了,手掌微动把发丝拨回原处。云枝指腹轻动,摩挲着翡翠猴儿,熟悉的莹润带有微凉的触感让她唇角扬起,侧身说道:“我又能戴上它了,真好。”
卫仲行应声,思绪难免发散。云枝对翡翠猴儿珍惜至此,日夜不离身,越发衬出她为了他而去典当的可贵。翡翠猴儿难舍,但于云枝心中,终究是卫仲行更为重要。
除了将翡翠猴儿物归原主,卫仲行依照约定把八千两本利奉上。云枝推拒不肯收下。当初为解燃眉之急,她才说出要收利。而且八千两银子是典当翡翠猴儿得来,如今她既要回了翡翠猴儿,又平白受了卫仲行近一万两银子,难免惴惴不安。
卫仲行自有说法:“银票是你我约定,自然要给。而翡翠猴儿,是我因着你我的表兄妹情意而另外赎回,不在欠债之列,你无需为难。”
见他坚持,云枝才收下。为着他口中一句“表兄妹情意”,云枝面颊微红,不时抬眼看他。
常素音见两个人儿紧挨着说话,私以为卫仲行终于改了心意,愿意接受云枝做他的妻子。因着这误会,常素音说话时频频暗示,似乎要直接挑明了让他们二人结亲。
卫仲行待云枝亲近不少,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想要娶表妹。少年人最是有反骨的年纪,卫仲行神色不耐。常素音犹未察觉,言语中说他和云枝从模样到性情如何相配。
云枝看出了他的烦闷,却没有善解人意地止住常素音的话头。她心里清楚极了,卫仲行对华流光尚有余情在。而她,并不甘心做一个仅仅被关照的表妹。
她和卫仲行之间需要下一剂猛药。不温不火地继续相处下去,无兄弟姐妹的卫仲行怕不是真要把她当做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