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太后心里头有些紧张,一直在等这个机会。
她长叹一声,“若不是内忧外患如此严重,哀家也不敢说这些。历朝历代的君主身体有恙时,莫不都让继承者监国代理朝政。相信皇帝也听说了庆王以你眼疾做文章,说是什么天谴,那些愚民还偏偏相信了。”
“哀家觉得不如先立瑞王为皇太弟,再由首辅和指定的顾命大臣相佐,先安定了民心,平息了这些叛乱稳固江山。皇帝你也能好生的静心养病。”
“皇太弟?”萧元炽冷笑一声,“母后怎么不直接说让朕禅位呢?”
梁太后大骇,被直接挑破了心思。
她颤抖地道:“哀家也是为了你着想啊。你久不出现在朝堂之上,大臣们人心惶惶。这大周总要有个主心骨才行。”
沉长的静默让梁太后心惊胆战,她把那碗药放在小几上,“你好好想想,叛军步步逼近,边境开战,皇帝要为大周做出决定才是。”
梁太后离开后,温眠从锦被中伸出手握住陛下,她担忧地看过去,此刻他闭上眼睛仿佛睡着了一般。
“可曾后悔跟了朕?”萧元炽突然问。
温眠有种说不出的难过,摇了摇头,“不管发生什么,臣妾想陪在陛下身边。”
若不是亲眼所见,温眠很难相信,作为陛下生母的梁太后竟会说出这样诛心的话。陛下该多伤心啊。
萧元炽俯身过去,将温眠搂在怀里,手掌抚上她的小腹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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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太后连续几日都熬了汤药送去承明殿,萧元炽压根看都不看一眼。
萧元炽对她的提议无动于衷,随着局势紧迫,她越发的急切,甚至去找了沈氏,想要沈氏跟她一道来劝服萧元炽,让萧元炽封瑞王为皇太弟。
可沈氏却说她只一心礼佛,无暇去管这些。
梁太后恨极沈氏这般推卸的态度,她不想趟这趟浑水。因为她是嫡母皇太后,就算庆王打进京城,为了正统名声,也会优待沈氏。
而她就不一样,她是萧元炽生母,要是被庆王夺了位,她岂能有好下场。
比梁太后更心急如焚的是顺安候魏川。
随着庆王大军压近,若不快些让幼主登位,那等庆王打到了京城,他的盘算就落空了。
于是魏川又暗中约了梁太后在秋凉殿相见。
这次魏川直接开门见山,“太后娘娘,陛下迟迟不肯答应,这么拖下去恐怕大周要落到庆王手里了。您只有提前写好传位诏书,盖上玉玺,再让陛下安静静养,这样才能保全陛下、大周还有您自己啊。”
“明晚千机卫会有一次换班,那时是最佳最后的时机了,臣会和同僚带着兵卫进来相助太后娘娘。一旦有了圣旨诏书,朝臣都会听太后所令,奉瑞王为新主。”
梁太后听得直冒冷汗,这魏川是要她伪造圣旨传位,还要软禁萧元炽。
魏川见她还在犹豫,沉声道:“娘娘是想在庆王手里受辱吗?还是打算一条白绫先结果了自己?”
梁太后踉跄地退了几步,险些摔倒,魏川及时伸手扶住她,在她耳边低语:“娘娘以为陛下对你没有怨吗?当初那杯酒可是娘娘您亲手端给他的。”
梁太后魂惊胆颤,不可置信为何魏川要戳破此事,“不,不,那跟哀家无关。哀家不知道那酒里有问题。”
魏川怜悯地看着她,“是啊,娘娘是不知情。可到底是这杯酒里的毒让陛下眼睛一直时好时坏,最后因陈国的那药才彻底的瞎了。娘娘您猜,陛下会不会早就知道了此事呢?”
魏川的话断了梁太后心里最后的侥幸。
她跟萧元炽母子不和,早就积怨已深了。
幼时对他的漠视不喜,少年时对他不信任,不想因他失去先帝的宠爱,即便他没有错也强压着他去认错。待他成年后,尤其是他登了大位,又想弥补母子情谊,可那杯酒是她无心之过,她不知道里面有毒,更不知道就是因为那杯酒,才让萧元炽的眼睛出了问题。那时萧元炽刚登基不久,谁知宫里还潜伏着忠于贵妃的细作,而那杯酒便是借她的手端到了萧元炽面前。
后来萧元炽血洗的皇宫,传出残暴之名。
魏川在梁太后心绪打乱之时,又道:“娘娘,不可再错失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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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承明殿的宫人来说,自宸妃娘娘住了进来,他们觉得悬着的脖子都稳当多了。陛下的性子说不上变好,但好歹明面上承明殿没有见血了。
宫人们伺候宸妃越发的殷勤。
温眠用完晚膳不久,小厨房做了海棠酥和蜜汁玫瑰芋头和灵露饮送过来。她最近不怎么爱吃正餐,喜吃小食,还爱吃甜。
尤其是淋了蜜汁玫瑰的芋头,香甜软糯,唇齿留香。
温眠端起这盘小食,书桌那边走过去,她用小银叉叉了一块递到陛下唇边。
萧元炽未抬头,张嘴就吃了,待那股玫瑰蜜汁唇齿之中化开,萧元炽皱了皱眉,“怎么这般甜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