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攥了把肩头的衫子,并无水渍。今晚她把自己照顾得?不错。
但熟睡了还?是?老毛病,踢被子。
萧挽风把踢开的被子从床角落里拉回?来,拢在她腰腹间。
「你半夜会?踢被子,自己知道么?」
谢明裳不记得?自己如何回?答的了。或许完全没?有?回?答也?说不定。
耳边又道:「没?见过睡相比你更差的小娘子。」
她似乎迷迷糊糊抬手打他一下?,不记得?了。人陷入混沌的梦中。
——
「没?见过睡相比你更差的。」
自从那夜马场含怒挥出凌厉一刀后,之后的雪山梦境里,她就不再?是?花豹了。
雪山场景出现了人。
梦里视野朦朦胧胧,映出少年背影。高而?消瘦,身上披几件缝缝补补的褴褛衣裳,瞧着寒碜得?很。
少年此刻的心情应该跟他身上的衣裳一般褴褛,姿态硬邦邦的像块石头。
深夜戈壁地表,刚刚度过一场肆虐风暴。两匹马儿蜷在悬崖下?的避风洞里,人蜷在马匹温暖的腹下?。
彼此看不清脸,只听得?见声音,伸手能?摸到
人。
少年身上裹着的原来是?兽皮。用各色毛皮凌乱缝合而?成,手艺惨不忍睹,层层叠叠地堆在一起,有?点像传说中东拼西凑的百衲衣。倒是?足够厚实保暖。
风暴过去,少年从马腹下?钻出,坐在被大风暴雨浇灭的柴火堆前,试图重新生火。
他已经忍很久了。昨夜戈壁风暴难熬,仿佛地狱发?出的尖锐呼啸声席卷大地。
他蜷在马腹里听着,起先惊悸难眠,后来困倦占了上风,刚积攒些混沌睡意就被身侧躺着的人踢醒,如此两三回?,整夜无眠,忍无可忍。
「站如松,坐如钟,行如风,卧如弓。中原人人都懂得?的道理,你家里父母竟没?教过你么?」
谢明裳梦里的视野只见头顶山崖,看不到第二个说话的人。
耳边有?个困倦的少女嗓音在说话。
「你吵死我了。我们关外的人爱怎么睡就怎么睡。上千里的戈壁滩上,找不出第二个像你这样每晚非得?用同个姿势睡觉的怪人。难得?风暴过去,别吵我,再?睡会?儿。」
梦境里的兽皮褴褛少年被噎得?说不出话,开始发?狠地打绒石,黑暗里飞溅起许多?火星。怎奈何柴火太湿,始终没?办法点燃柴火。
他深重呼吸几次,抬手把绒石砸去地上。
划痕累累的绒石咕噜噜滚去视野死角。一只有?点眼?熟的纤长秀气?的少女的手追过去把绒石捡起。
看不见脸的少女蹲着挑拣了几根松木枝「1」,小刀批成细条,横三条竖四条地垒起,绒石凑近松枝细条,耐心地一次次击打火花。
随意地擦上十来下?,呼一声,火苗砰地燃起。
「这不就点着了?用巧劲,别用蛮力。说你笨你还?不认。」
谢明裳在梦里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朦朦胧胧的梦境里映出明亮的火焰光芒。山洞里兽皮少年的背影如水波般抖动融化。
戈壁风暴过去,一轮明月高悬崖顶。
——
谢明裳完全清醒过来在四更前后。
窗外天还?黑着,梦境里的山洞也?黑,她一时竟分不清真实和梦境,本能?地抬手摸了一把身侧。
被褥凌乱,身边睡整夜的人已起身了。
萧挽风立在床边,正在系犀皮带,整理护腕,往腰间挂刀。
他今日?上半身披了甲。
听到帐子里细微的动静,不回?身地道:「天还?早,你继续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