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仪背对着耳房,面上露出细微挣扎神色,握住谢明裳的手:「明珠儿,把他留予我处置。」
谢明裳不肯动。
「君家?犯下不赦大罪,献策弄权,陷家?国?于不义,多少前锋营将士死于他们的毒计?君兰泽从狱中私逃,显然毫无反省。不想?法子?藏匿自身,却来求你救他,陷你于不义。」
「你当真要救他?」
端仪咬唇道:「至少,莫让他当我的面,被五表兄亲手斩杀。」
谢明裳叹了口气,可不是?么。这边几句话的功夫,那边杀意已起,长刀快出鞘了。
她小跑过去,勾住萧挽风的手,把压上刀柄的拇指按住,挽着人往前院走。
「满身杀气收一收。毕竟在人家?府上做客呢。看在阿挚把自己院子?挪出来借我们的份上,人留不留,让阿挚自己看着办。走走走,我们去接商儿。」
萧挽风沉吟片刻:「有理。」松开刀柄,反握住谢明裳的手,往前走出几步,谢明裳边走边回瞥。
君兰泽垂首长跪在门边,仿佛黄昏暮色里一抹幽魂。
萧挽风迎面走去端仪面前,抛下一句话:
「想?留他性命,一辈子?把他留在大长公主府,今生不要出门。」
端仪盈盈拜倒道谢,起身走去耳房门边。身后?响起低声而急促的细语。
隐约听端仪问:「一辈子?不出大长公主府。诚心悔过,抛却从前旧姓,赐你新名,在藏书?阁整理书?册古籍。你做得到么?」
君兰泽凄凉道:「隐姓埋名,抛却前尘……罢了。兰泽愿终生服侍郡主。只愿郡主待我如从前。」
谢明裳转过回廊,轻声感慨:「阿挚对君兰泽还有旧情未了。如果?他当真能做到诚心悔过,抛却前生,这条命就?留下吧。」
萧挽风嘲讽地弯了弯唇线:「君兰泽做不到。」
他一定听说了莫驸马的故事?。不止效仿求救,还心想?着迎娶贵女?,借势乘风起,重振君家?门楣。
「此人不能留。」
寒风里遥遥传来的交谈话语突然中断了。
端仪沉默了很长一阵,摇头道:「不可能待你如从前。兰泽,君家?犯下大错,你我回不去了。我知你爱书?,愿收留你入大长公主府,于藏书?阁整理古籍书?册。但那藏书?阁,我不会再去了。君郎,就?此长别,祝愿安好。」
身后?又寂静了片刻,端仪拜下起身,正要离去时,君兰泽的声线激动起来:「兰泽实想?不到,郡主如此薄情!如此安排兰泽,与幽禁终生有何区别?你不如现在就?杀了我!」
廊子?下传来一阵混乱的惊呼声。谢明裳听得不对急回头,远远地见?端仪的手腕被君兰泽扯住不放,君兰泽跪倒在面前声声恳求。
端仪慌乱挣扎几下,挣脱不开,忍泪哽咽喊:「你求我救你性命,我已求了五表兄留你性命,你还要作甚!」
谢明裳扬声喊:「阿挚!可要我帮手?」
扯着裙摆小跑出两?步,才转过廊子?转角,视野里却出现了一片鲜亮摇曳的石榴红长裙摆。
大长公主牵着商儿的手,从另一侧花道漫步而来,远远地打量廊子?下的争执,也不知看多久了。
「阿挚。」
大长公主出声发话,短暂的混乱顿时停止下来。四周仆妇亲卫齐齐拜倒。
君兰泽也急拜倒。被他扯住不放的手腕衣袖这时才松开,端仪低头整理凌乱衣裳。
大长公主远远地扶额叹息:「还记得为娘的话么?快刀斩乱麻。」
「阿挚,忘了你父亲的教训么?」
端仪忍着泪,道:「女?儿明白。」深深万福起身。
君兰泽还在大礼拜倒不起,苦苦恳求大长公主,念在和郡主交往多年的深情,成全他
和郡主,发誓他日后?必定好好服侍郡主。
大长公主神色不动地听着,等君兰泽发愿完,吩咐下去:「看在阿挚对你情谊的份上,许你全尸。来人,取鸩酒,赐君家?郎君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