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水哗啦啦地倒入浴桶中,兰夏恨得咬牙。
「前阵子娘子病成?那样,这才好起来几天?留个狗屁宿!河间王那狗东西——」
谢明裳抬手?拍了下?水面,激起响亮的水声,把兰夏的大不敬言语遮挡住了。
「在人家后院,他爱留宿哪处就宿哪处。有什么好说的。」
谢明裳缓缓地坐进浴桶:「避个嫌,你们今晚别宿在东梢间了。找两边厢房的空屋自己住去。」
她在水里?褪去单衣,露出新雪色的肩膀脊背,招呼鹿鸣过?来帮擦背。
「也不是头一回留宿。他上次睡在我这处,半夜被我骂走了。你们进王府之前的事。」
鹿鸣眼角泪花正闪烁,被哽了一下?,那点泪花就散了个干净。
「竟有这种事?娘子怎么骂的。」
「骂他像野地的狼还是狗来着?忘了。总之当?面骂了一通。」
兰夏吃惊地小声问:「他就被骂走了?」
「什么也没说,起身走了。几天没过?来。」热水沐浴很?舒服,谢明裳雪白的手?臂懒洋洋地搭在浴桶上,不大想动弹。
「让我想想说辞,今晚怎么骂他。」
震惊太过?,以至于有点好笑,反倒把兰夏和?鹿鸣的伤感冲散了。
「你们留在东间,我骂他被你们听到了,他恼羞成?怒反倒不好办。」谢明裳开?了个玩笑。
「你们躲远些,我随便骂他,总归没人听见?,他受着也就受着。」
沐浴完毕起身,开?门放女?官进内室布置就寝用的枕头丶被子。抬木桶倒水的重活计,也不客气地教她们做了。
堂屋东边的东梢间被王府主人占据,顾淮领着亲兵进进出出,放置许多新的物件。鹿鸣和?兰夏两人抱着简单行?李挪去庭院两边的厢房空屋。
兰夏不放心地频频回头,神色满是担忧:「娘子……」
谢明裳安抚地拍拍她的手?:「怕什么。又不是他头一回留宿。你们只管歇着去。」
几番言语终于把人哄走了。两人出屋时,正好和?四名女?官擦身而过?。
两边隐约划下?楚河汉界,兰夏鹿鸣两个服侍她,四名女?官服侍河间王。只要不越界,谢明裳随她们去。
四名女?官还在有条不紊地抱来瓷枕,准备被褥,铺床设帐。
章司仪放下?锦绣软衾被,意味深长地回身瞄一眼,当?着谢明裳的面,在大红色的被褥中央放下?一块素白帕子。
谢明裳的目光落在那雪白帕子上。
宫里?出身的女?官,可?不像两个未出阁的小娘子好糊弄。
章司仪当?着谢明裳的面,把白帕子摆弄得端端正正,格外显眼。
「娘子今夜初次服侍殿下?。宗室血脉不容混淆,娘子恕罪,明早奴婢需得验看帕子,报入宫里?。」
章司仪眼里?现出嘲弄。
兴许隔门听见?了之前谢明裳糊弄兰夏和?鹿鸣的说辞,「初次服侍」四个字从她嘴里?吐出,咬得格外清晰。
章司仪姿态无?可?挑剔,端正福身,嘴里?轻言细语:
「殿下?对娘子足够体贴了。耐心等候娘子病愈之后方才留宿,三天后还会带着娘子回门。」
谢明裳睨她一眼,直觉这女?人后头还有半截话。
章司仪果?然露齿而笑,轻拍了自己脸颊一下?。
「说错话了。成?亲三日,夫婿领着新婚发妻才称
作回门,娘子这样的身份……也不知该叫什么。」
章司仪微微地笑,「奴失言。」
谢明裳的视线转过?半圈,仔细打量她身侧仪表端正的女?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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