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云洲很紧张,打过招呼后赶忙端茶倒水,生怕自己做慢了不招人待见。“云洲,别忙活了,过来坐下吧。”五爷指指周延身边的位子,口吻亲切。席云洲紧张,周延也紧张,场面有点像丑媳妇见公婆的意思,况且还有外人在场。好在卓兰适时打断这种氛围:“小延,云洲,把你们担心的事说出来吧。”这是正事,两人配合默契悉数讲出,越说越激动,差点让人以为如果不解决这些麻烦,明天就是世界末日。听完他们的话,三位长辈都很淡定,五爷微微侧头看向那位中年人:“北霖,我不方便出面,你帮个忙吧。”那人无奈一笑:“我就知道今天这顿饭不是白吃的,行了,看在你这些年帮我照顾兰兰的份上,这事我来处理。”“谢了兄弟。”“话说回来,你跟姓乔的斗了这么多年,为什么不直接把他干掉?”五爷垂眸,神情落寞:“我总觉得曼丽还活着……”那人顿时语噎,可能不愿继续这个话题,转头朝着卓兰说道:“兰兰,你表妹卓颜可能快来了,到时候要见一面吗?”卓兰得体又大方地回答:“如果是您安排,我当然会出席。”三位长辈开始聊过去的事,一会儿国内一会儿国外,中间还穿插着寻妻、偷渡之类的言语,席云洲和周延听不太懂。这餐饭结束的时候,中年人像是终于想起他们两个,撂下一句“别担心了,小事情”踱步离开。对此五爷和兰姐并没有解释什么,兰姐着急回京市,五爷似乎也有重要的事,临走前说:“云洲,把我的号码告诉你弟弟,就说我是乔未生的死对头,如果他发现什么,随时与我联络。还有,你们不用担心他的安全,我会安排人24小时保护他。”包厢里剩下席云洲和周延两个人,四目相对面面相觑,都不清楚那人会怎么解决他们的难题。对他们来说是难题,对那位中年人来说只是简单至极的小事,小到根本用不着亲自出面,几个电话就轻易解决,而且比他们预想中还要干净。为医院供货的医械公司成了一家外资公司,不止改名换姓那么简单,而是原始注册信息都改了,正常渠道根本查不到席家身上;建造医院时的投资方、建筑队也换了信息,投资方变成一个叫kc风投的跨国投资集团,建筑队变成本市非常有名的建筑商,同样跟席家没有半点关系;还有他们在京市那些张扬往事,莫名其妙全都没了,被人谈论两年的禁忌恋一夜间销声匿迹,连席云洲曾经的入学档案都删除干净,仿佛他根本没有去过京市。当然,周延的档案也没了,不过身为院长不能没有毕业院校,那人给周延弄来京市另一所医学院的毕业证,但凡有人去查,只会查出一个非常优秀的学生,绝没有任何丑闻。惊叹于那人的能力,席云洲百思不得其解,这么厉害的人总该有点名气吧,可他在周围的圈子里打听过,谁都不认识这号人物,只好抱着老婆撒娇追问。“小延,那个中年人到底是什么人啊,当官的?还是经商的?我怎么一点都打听不到?”其实周延对那人也不熟,但比席云洲知道的多点:“我只知道他叫宋北霖,好像是外籍华侨,来咱们这儿找老婆找孩子。”“外籍华侨?五爷常常飞去国外做生意,是生意伙伴吗?”“应该不是,我小时候好像听兰姐说过,宋叔叔的妻儿被蛇头送到国内了,五爷以前的十人帮管码头,他们两个应该是这么认识的。”席云洲兴致满满,拉着周延问个不停,但周延知道的信息有限,并不能满足对方的好奇心,最后,两人干脆转移注意力,顺着这股兴奋劲折腾了一夜。后面的事情非常顺利,席铭洲毕业回来只在家待了一天,第二天便迫不及待去找乔未生,顺利成为乔大师的杂工,等待学点基础后再升学徒。世上的事就是如此玄妙,亦或者说如此巧合,席铭洲做杂工的第二个月,不小心打破了神女图的玻璃罩,他是学药理的,可以轻易分辨画上的气味不同寻常,再加上哥哥说过乔未生跟一起失踪案有关,前后联想起来,心里隐隐有了猜测。当化验结果出来之后,他第一时间跑回家告诉哥哥。席云洲本打算先告诉周延,转念一想乔未生的背景和变态,不如由弟弟直接告诉五爷,一来尽量不让周延参与此事,二来方便五爷后续安排。于是,这才有了席铭洲主动找上五爷的一幕,算是哥哥帮弟弟找个靠山。计划开始脱离轨道,其实那些“石膏”和“颜料”已经足以说明曼丽不在人世,但是五爷宁愿相信曼丽只是被囚禁、被断骨、被取血,自欺欺人还要寻找。周延得到消息的时候,五爷已经吩咐席铭洲继续潜伏,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谁都担心阅历尚浅的席铭洲露出马脚,可谁也没有想到年纪尚轻的他会提出另一套方案——让乔未生和女儿相处几天。,!席铭洲的想法很直接,他觉得要想验证曼丽究竟是被乔未生囚禁取血还是死了,只有最亲近的人能获得答案,而这个人选就是小顾且,他唯一的女儿、唯一的血脉。五爷或许是被化验报告打击的失去理智,竟然同意了,同意将十四岁的小顾且送到画廊,同意她跟那个疯子父亲相处,妄想着父亲会把女儿和母亲关在一起,到时候顺藤摸瓜救出最爱的女人。周延和席云洲一直在劝,顾崇安和卓兰也觉得不妥,但五爷心意已决,找到曼丽的念头也升至顶峰,谁都劝不了。于是,厉姝和卫泽将小顾且带到画廊,故意丢下她;周延负责随时救援,备足母女俩可能需要的血袋;席云洲每天伪装成出租车司机,几乎24小时守在画廊门口;席铭洲则继续做自己的杂工,近距离观察敌人的动静。连着五天,席铭洲亲眼看着小顾且被抽出一管一管的鲜血,亲眼看着本就发育不良的女孩形同枯槁,那种震撼触动了他的神经,也撬开了情感障碍的一道口子。他感到愧疚,冷漠的情绪被这愧疚重重击败,他告诉大哥自己错了,求大哥帮他救出小女孩。抱回顾且那天,是席铭洲多年来唯一感到喜悦的日子,可他真的很怕,怕小女孩怨恨,怕乔未生报复,更怕因为自己的自作聪明将席家毁于一旦。当然,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害怕,所以五爷要席云洲立刻带他出国,要周延仔细照料昏迷的小顾且,剩下的人跟乔未生周旋,用来拖延时间。因为这件事,顾且失去了一部分记忆,席家进入乔未生的视线,各种临检、查税层出不穷,原料被扣,成品积压,多年合作伙伴没人敢吭声,使得整个席家面临绝境。五爷也后悔,常常立在窗前后悔自己一时意气,曼丽没找到,小顾且受激失忆,乔未生像条疯狗一样大肆查学校,好像所有事情变得不受控制,后悔莫及。更加失控的还在后面。乔未生用全市中学生体检的名义搜寻顾且,幸好顾崇安及时赶到,也幸好卓兰求表妹的丈夫——蒋二爷出手相助,这才给了乔家一点压力,暂时藏住顾且。没办法了,席家岌岌可危,顾且也不安全,五爷实在没办法了,只好铤而走险把顾且推进夜色,放在眼皮子底下护着,而席家只能离开沪上,在五爷一次次的托人情中勉强保住公司。整个事件里,只有周延未受影响,不过也不是丝毫没有代价——医院的收入大多数变为席家的资金链。医院为纺织厂注资,并且是长期的、不设上限的注资,这点很难向外界解释,况且席云洲迫于压力没办法给周延股权,因此,周延用自毁名节的方法为其圆说,他说他:()且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