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扇优美的脊骨原本像锋利锃亮的刀,埋伏在薄薄的背部仿佛随时会破开皮肤,穿刺而出。此刻,却成了一块黄油,慢慢地在她的命令中被煎得化开,融成一滩软绵绵的东西。
一条腿跪在地面,冷得他登时打了个哆嗦。
他一边哆嗦,一边眼角红红地笑,笑得忍不住咳嗽,然后屈起另一条腿。
最后彻底折下头颅。
头渐渐昏昏沉沉,记忆被各色光怪陆离的梦填充。
恍惚之中,他仿佛再次回到阅览室。要是他没有挑衅她,要是他没有恶意和她作对,他大概早就将程再取而代之。
但他同时理智地清楚。
不可能的,他就是个贱骨头。
对他好的,他不屑一顾;直到被人拎起棍棒连筋带骨打折,他才会真真切切把一个人装进眼眶。
程又的视线逐渐溶成一滩血——他的血,祁晏秋的血。落在了她的手背。他恨不得让她用那只手掐住他,就像那天他被逼缩在窄小的墙角。
虽然难受,也好过现在。
如履薄冰。
寸步难行。
*
翌日清晨。
符彧任由江别春笨手笨脚地整理衣领,她叹了一口气,委婉地质疑道:“小春,你在那个培训班考试真的能及格吗?”
“我……我怎么不行?”江别春顿时脸色通红,恼羞成怒地轻轻瞪她,“我不是在学吗?总要给我进步的机会吧!”
这时,管家走过来,面色忧愁:“符小姐,那位好像发烧了,现在倒在地上,真不用管吗?”
“发烧了?”符彧惊讶地抬起眼,好像忘记了让人在暴雨里跪一夜的人是自己一样。她同情地叹息,“那还是快送人去医院吧,真可怜啊。”
江别春娇哼一声:“病死他算了,一大早就听见他的消息,真晦气!”
“怎么能这么说呢,小春?毕竟是你从小到大的玩伴啊。”符彧不赞同地摇摇头,“对他宽容一点吧。”
像这么疯的狗可是很难训的,玩死了她去哪再搞一个?哦,好吧。差点忘了,他还有个哥哥。不过既然有哥哥,就更少不了弟弟维持平衡了。双生子,但凡少一个就没那个意思了。
符彧穿过花园的时候,看都没看正在被抬上车的程又。
她今天有早课。
赶到教室的时候,人已经到得差不多。也是,乔弋的课,不想被扣平时分只能老实一点。符彧照常坐在了一个偏僻的死角。
乔弋面沉如水地走进教室,习惯性扫了一圈底下的学生。在和符彧视线交汇的瞬间,他身上幽冷的气息好像越发重了。
符彧几乎是挑衅地对他扬起灿烂的笑容,同时若不经意地按了按嘴角。
那双幽绿的眼睛微不可察地震颤了一瞬,然后迅速移开,简直是狼狈脱逃。
诶,都说一物降一物。乔弋对学生,是苛政猛于虎;而苛政遇上土匪作风的符彧,也只能抿着粉唇避而不见。要不怎么说,有时候流氓天克文弱的读书人呢。
负着沉重的心事和压力坚持上完课,乔弋头也不回地冲出教室,比下课的学生还积极。
符彧甚至怀疑他抢先跑掉是为了赶在她之前把办公室门锁起来。
好嘛,她被人当成流氓地痞给防范了。
她稍微想想就忍不住觉得好笑,于是慢悠悠收拾好东西故意从乔弋的办公室窗前晃过。
办公室位置很偏,附近没人,旁边的办公室好像也都是空着的。
路过的时候,符彧禁不住恶趣味地敲了几下窗户,惊得他骤然从一堆资料里抬起头,并在看到她之际瞳孔一缩。
“你……”他警惕地盯着她。
符彧笑眯眯冲他挥了挥手:“看见你真高兴啊,老师。”
他不说话,只是蹙起眉冷冷戒备着她。
“诶,不想理我吗?”她作势要破开门闯进去。
乔弋立即变了脸色:“我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