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堵了一回儿才堪堪撤走离开。
但没走太?远,靠在学口,像欣赏自?己完工后的佳作?,目视昏暗中她面?容的变化?,刚开始她手搭在眼睛上不肯看,不知情绪变化?,音调也小,哼唧得跟猫一样。
“套间几堵墙,都做了隔音。”陈祉提醒,“你声音不用收着,可以叫。”
南嘉什么话都不想说,余味未尽,人还没从天上下来?,清透的眼眸看着暗灰的天花板。
陈祉没有拿事后烟,就靠一旁,体脂率极低,暗光折着肌肉线条,连肩线都恰到好处地明晰而不浮夸,冷白的手腕拂开她鬓边的发,这时面?颊的红更显然,生?了几分桃之夭夭的娇态。
身骨却?透着轻微的凉意,沿着心窝探下,腰腹间绣着一只镂空纹身,蓝色的,像一只蝶。
南嘉稍稍起来?些,拿被?褥盖住:“有点冷。”
“冷吗。”室温明明最适宜,她脸颊也很热。
“刚才,我是被冷醒的。”她双手环抱,屈靠着,喃喃陈述,“总感?觉自?己还没回来?,还在西伯利亚。”
“西伯利亚?”他只听她说在俄罗斯,不曾想是气候最残酷最寒冷的西伯利亚,“哪个城市。”
“忘记了,是个镇子,或者说是村庄?”她睫毛垂落,“那里什么都没有,没有春天,没有暖气,缺水缺电,每天早上第一件事要去砍树烧火,零下三十度,真?的很冷。”
“你为什么会在那里。”
“不知道啊,我?没问?过他,可能就是因为白思澜吧。”南嘉抿了抿唇,“她两年内不能跳舞,我?两年内不能离开。”
刚开始,周今川送她去英国念书,不到一年,派人给?她安排新的身份去往俄罗斯,她以为要去莫斯科跳舞,不曾想被?派去一个穷困潦倒的小镇,那边的年收入微薄,当地居民靠捕鱼和摘桦树茸为生?。
幸运的是派她的人给?她安排了住处,一对老年夫妇的民宿里,他们性情良善,语言不通却?也给?予友好的关怀。
不幸的是,她身无?分文,人民币,欧元,卢布都没有。
也许联系大使馆的话是可以离开的吧,但她没忘记带她来?这里的人撂过一句话,说她离开这里的下场是死路一条,外头有给?她的通缉令,而这句话的原话,出自?周今川。
何?况她很难离开,被?安排的身份是欧洲公民,实际又?是个中国人,如果国内没有人脉关系,手续不知道要走多久,而周今川既然送她过来?,那么铁了心让她留下。
要说受过的磨难,和重活工人不能比,日常和当地居民差不多,为生?活奔波,刚开始十指不沾阳春水,后来?熟练地学会五点多起床,撬开厚冰取水,烧火的期间用斧头将?木头劈成细柴,穿着木板鞋给?附近的原始森林下捕猎陷阱,那是为数不多的蛋白质来?源。
可是啊,绝望的从来?这些年的风霜雪雨,踉跄趔趄,是源源不断的绝望。
希冀着离开这里,想念港岛夏日的海盐冰淇淋,想念海滨公园的洋紫荆,还有风吹动的校服格子裙。
那里太?苦了,苦得她甚至觉得,和陈祉他们针锋相对都是一件值得回忆的事情。
起初周今川给?的回应是快了,再后来?是等几个月,最后索性断了联系。
她写了无?数封的明信片石沉大海,孤独地躺在木屋见不得光的阴暗角落。
这段记忆太?深刻,哪怕后几年回到伦敦,午夜梦回仍被?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