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孩子,好孩子你受苦了啊!”王家老祖宗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抚摸着空净不再年轻的面孔,忽而泪湿眼眶,“见到你还活着,我下去也有脸见之顺了。”
之顺是王家二叔祖,放在当年也是一个惊才绝艳的人物。
他及冠之年中探花,任翰林校书郎,得先帝喜爱,特赐最宠爱的公主与他为妻。
那时人人都道王家二郎有出息,定能助王家更上一层楼。
可这一切的赞赏,都在二郎四十三岁那年戛然而止。
那一年,王家二郎携公主出游,不幸马车失控,两人坠崖而亡。
先帝大怒本想彻查,奈何牵动旧疾,缠绵病榻许久,终驾崩。
随后便是太子监国、晋王出征的旧事。在那一场场流血战役里,再次对王家施以重创的,便是时任御林军左统领的王家三子的身亡。
他是王顺之唯一的儿子,从那以后,王家二郎一脉,仅存王梓音,也就是后来的信国夫人一人。
可想而知,后来得知空净的存在时,信国夫人有多欣喜若狂。
按王家调查出的结果来看,王家二郎坠崖后侥幸未死,他失去记忆后与一商贾之女成亲生子,随后隐居陇右,过着普通人的生活。
转折发生在某一天,那商贾车队遇上劫匪全队覆没,王家二郎随后也因丧妻郁郁而终,留下空净一人在陇右艰难度日。
因着这个原因,哪怕空净是信国夫人同父异母的弟弟,她对空净都颇为怜惜,有时待他比待自己亲生女儿还好。
“空净不苦,”空净紧紧盯着王家老祖宗愈发苍老的面容,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来,“大伯还是这般有精力。”
“你跟你父亲一样会说话。”王家老祖宗笑着摇摇头。
他与空净浅聊了几句,忽而一跺拐杖,喃喃道:“坏了,孟夏那丫头还不知道你的事儿呢,她眼下怕是把你恨透了。凭着她如今的声望,这除夕宴席怕不会归她监管?如此这般。。。。。。”
“放心吧大伯,她暂时还动不了王家整体利益。”空净依旧是那副掌控一切的笑容。他转着手中的骷髅头佛珠,深深地看着王家老祖宗。
“自那丫头丢了重要人证,陛下就不再信任她了。陛下现今认为我与她私下有勾结,所以有我在的地方,陛下必定会把孟夏放在眼皮子底下监管。”
“我有百分之六十的把握,陛下会把除夕宴席上的护卫事宜交于孟夏。现今大哥又担任着御林军左统领,只要我们确保那丫头在王家监管下,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
晨光微熹,李沙棠晕晕沉沉地回到府内。
她挥去了想前来帮忙的月香,歪着头盯了会儿墙面,随即瘪了瘪嘴,一个跃步冲到墙顶,低头俯视隔壁家院子。
她还记得这是崔杜衡的别院,他偶尔会来此处住,他近期住得尤其频繁。
崔杜衡这个混蛋漠视卢平叛变,回城途中还给她装哑巴,死活不肯先开口与她解释。
她一向要面子,主动逼问真相这件事是万万不会做的。她便也冷着一张脸,愣是一天没与他说话。
但是嘛。。。。。。他上次不也擅闯她家吗?
李沙棠歪着头,眼睛巴眨几下,随后下定决心,一股脑跳进崔宅,鬼鬼祟祟地摸索着崔杜衡的寝居。
一报还一报,他上次吓着她了,作为回报,她也要去吓吓他。
这崔宅着实大,李沙棠绕了好半响,愣是找不着目的地。
她眉毛一挑,正准备拉个婢女逼问时,一阵“咕咕”叫声从她身后响起。
李沙棠转身望去,只见一只油光水亮的大兔子正瞪圆一对红眼,冲她龇着两颗雪白兔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