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炽邑总算没有穿木屐,但他近些日子个头也长高了些,穿着短靴与匣翡背手站在一起。甚至连黄长老都被曲秀岚推着轮椅走出来,几个大弟子与脉主们低声议论着什么。
锺霄身后传来掀开帷幔的声音,她转过头去,锺以岫难得没有穿那些老旧的白衣,而是一身浅淡如水的蓝色宽袖衣袍。他束起了白发,但是兄妹二人皆无太多装饰,只有发带上镶嵌一枚东珠。
锺以岫这么久的闭关之后,脸上的病色终于被压下去,他仰起头看了看天空中的飘雪,道:「你说蓬莱也会下雪吗?」
锺霄:「应该会的,上次她来的时候抱怨过新修的宫殿因落雪而发滑。」
锺以岫听到她的话,被雪色衬得如瓷般的脸上神情微动,微微弯起嘴唇:「都是真龙了,却也会打包了十几道菜回去,又烦恼廊下没有防滑的软垫。」
其实羡泽上次来就是五日前。
锺以岫当时裹着衣衫立在山顶,不知如何察觉到她隐秘前来的气息,竟然也跌撞出现在山脚下的食堂门口。
而热气蒸腾的食堂内,羡泽托腮坐在长桌上,跟七八个弟子在笑着聊天,拽着鲁廿的胳膊求她再做几道拿手菜。
其他弟子目光看过来,羡泽也转头,才瞧见锺以岫呆呆立在抱厦的身影。她微微一顿,眉头蹙起,像是觉得他破坏了她的好心情。
锺霄当时也在场,她本想上去阻止兄长,但却见到羡泽跟其他人低语几句,拎着打包的菜收入芥子,站起身朝钟以岫走过去。
两个人没有御剑,一前一后往他所居住的山峰上走去,时而安静时而开口的交谈着什么。
停了半天的雪又开始大片落下,羡泽从芥子中拿出一把蓝伞撑在头顶,但伞压根就没有往后分给他丝毫的意味。
锺以岫愣愣望着伞,甚至忘记以灵力化雪,任凭白霜落满双肩发顶,踩着她走过的脚印往前而去。
走到半坡的一处石台,二人驻足面对面说了些什么。这里恰好是看向蓬莱的最好位置,只是雪雾浓厚,甚至看不清堆雪般的海浪。
锺以岫点点头,一直望着远处的羡泽这。
伞下锺以岫浑身的雪融化而湿透了鬓角衣衫,只有双瞳明亮如冰珠。
一如此刻,锺以岫披衣的毛领堆在颈侧,他垂眸看向锺霄:「你就穿这么薄?」
锺霄腰间别着她那把无锋玉鐧,摇头:「那不方便活动。」
「他们到哪儿了?」
锺霄往海岸看去:「从元山书院的人到达丹道城已经七日,今日已经到了仙门大比帖文上的时间,他们齐聚海滨,似乎正打算让第一批人出发了。」
锺以岫脸上难得露出几分冰冷:「走吧。」
在东海沿岸的雪堆附近,架起了一层层用冰堆砌的梯台,有点像是每年大比时候让各个宗门落座的场地。只是过去看台环抱一周,中间巨大的空场则用来各个宗门比试,或是观看秘境试炼,但此次却是梯台沿着海岸的弧线,面朝东海。
仿佛东海海面才是他们比试的场地。
锺霄与一众明心宗弟子这次的座位,终于不是在边缘位置,甚至是紧邻着千鸿宫。锺霄远远看了宣衡一眼,千鸿宫虽然实力不如当年,但排场还是足够的,他依旧高冠青衣,坠玉饰金,戴着黑色手套,只是双瞳灰暗。
宣琮在他身侧跟不怕冷似的打扮轻浮飘逸,但那双剔透眼睛扫过众生相,在宣衡耳边偶尔低语。
或许是宣琮提到了明心宗,宣衡转过脸来,面色冷淡但还是对锺霄的方向微微颔首。
锺霄环顾一圈,这次到场的宗门数量几乎是她有记忆以来最全的一次,不单是有很多规模仅次于三大宗门且历史悠久的地方宗门,还有数不胜数的规模跟明心宗差不多的宗门,全门上下算上外门弟子都未必有百人。
有些小宗门上百年没出过人物丶没见过世面,有些紧张又好奇的挤在一起,但更多将羡慕的目光看向了明心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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