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白天就躺着去,晚间四处逛逛,熟悉熟悉地形。”惜年又掏出一本书来,“村长家没甚好书,我随便捡了本故事书,吃过晚饭,你讲给那孩子听去。”“《列子》?”见怜拿起来,翻了几页,“你倒是会选,这种寓言故事、神话传说什么的,小孩子最是喜爱。”——吃晚饭时候,翠萍端了碗绿油油的菜汤给惜年,温声细语地说,“这是我今天下午刚刚采的豌豆苗,下水就熟,清香鲜嫩超级好吃,你快尝尝。”惜年看着这汤里飘着的绿苗,跟魔界的也差不多,就是他们魔族通常是不吃热食的。就接过来吹了许久,然后递给了见怜。“啊,是我疏忽了,锅里还有,我给你乘。”翠萍见惜年这么照顾弟弟,好感又多了一分。待到吃过饭,二月底的天已经擦黑了。惜年是个会给自己找活干的主,他帮忙打了水,刷了锅后,又将所有的木块,堆在院内的空地上,点燃了起来。“惜年,家中的木材不多,你都烧了去,明日没有柴火做饭了。”翠萍想去抽出几根来。惜年上前拉住她的手,“无妨,明日我再上山去砍些便是。”火光映着惜年那刀刻的侧脸,墨色的眼瞳泛出一点点暗绿光芒,更显深邃动人,翠萍就这么看得痴了,连被拉住的手都忘了抽出来。正好崔氏出门来看见这,惜年对着房门也看见了她,不着痕迹的松开手,“今日听闻,此地还要冷上一两月,我烧些炭来,给你们取暖,明早的柴我已留出。”说完就转头去拨那炭火堆。崔氏本是有些不满,但听到他又是要砍柴,又是要烧炭的,也不免想要说些感谢的话。但她话未出口,就看见见怜,扮得很虚弱的样子,从偏房中出来,慢慢走到炭火边上坐下。忙去询问可有好些了。见怜跟她客套了一番,就装模做样地将那本《列子》掏出来看。翻到其中一个故事,说了句“有意思。”就开始读了起来。果不其然,这个愚公移山,不光是二狗子,就是翠萍和崔氏也听得津津有味。二狗子直接趴在见怜的肩头上,见怜就用手指,指着那书上的字,一列一列地慢慢读给他听,“子子孙孙无穷匮也,而山不加增,何苦而不平?”“我是子孙么?”二狗子问。“对啊,你就是你祖辈父辈的子孙,而你将来也会有儿子,女儿。”见怜耐心地解释着。“见怜哥哥好厉害!”二狗子眼神里全是崇拜。见怜一向也是觉得自己博古通今,可是苦无没有施展之地,如今这孩子那毫不掩饰的崇拜敬仰,他还是格外受用。于是真心地问二狗子,“那,二狗子,也想学读书认字么?”“想是想,但是我们家……”二狗子一听这个问题,人有点蔫儿,往下蹲了下去,还看了他娘一眼。见怜也顺着他的目光去看崔氏。崔氏苦笑一下,“他大哥已经过了二十了,家里穷,还没娶上媳妇儿。”她说着也看了眼翠萍,“我们也知道,万般皆是读书高,但我们乡里人家,读不读书是不要紧,攒够钱娶了媳妇儿、嫁了女儿才是正经。”“大娘说得没错。”见怜听完,依旧面色开朗,伸手摸了下二狗子的头,“我兄弟二人落难至此,承蒙你们心善收留。”“那就趁我在这儿的光景,教他识几个字,也是他的机缘。”崔氏在最初,也是想家里条件好点,送二狗子去乡学堂识字的,就算将来不走读书路,但能认字写文,终究是好的。她听见见怜这么说,也是感激,便对着见怜再三道谢。二狗子一听他娘许他识字了,高兴地跳起来拍手。见怜从炭火堆里,抽出一根细细的木头,用已经烧焦的那头,在地上写下一个字,“这是人字。”“人。”二狗子跟着读了一遍。翠萍从火堆里也抽出两根小的木条,递给二狗子一个,两人一起在地上写了起来。见怜看他们写完,又添了一笔,“这是大字。”“大字。”二狗子两人又跟着练习写着。崔氏看见眼前这一幅其乐融融的画面,也是心里感慨,甚至盘算着,这两位京城贵公子,通身气度不凡、学识不菲,若能够教导二狗子,再住个把月也就住下去吧。就是这何大公子……崔氏看了眼惜年,目不斜视地拨弄着炭火堆,心下安慰自己,许是自己想多了,人家贵公子,什么王宫贵女没有见过,怎么会看上自家丫头。至于翠萍,看她那样子,现在自己说什么也是听不进去的,人家公子冷她一阵子,她也就该明白了。崔氏思及此,便默默地转身回屋去了。——双胞胎就这样,继续在崔氏家里住了下来。惜年白日或是借着上山砍柴,到处转悠;或是也出去帮着二狗子做做农活,观察观察村里的人,打探消息。翠萍每日变着花样给惜年做吃做喝,连衣服也做上了。惜年整日就算穿着那身,翠萍用他父亲的旧衣改的粗布衣服,也掩不住通身仙人般的气质风度。三日后,寅时三刻。双胞胎隐在湖边一处大石背后,看着六七个山匪在村里偷盗鸡鸭。一农户家的狗叫了起来,他们上去就往那狗头上砸。惜年眼疾手快,甩过去一道暗光,打在了那人举起的大木棒上。那人木棒落地,一惊,低声道,“有人!”接着又吹了声口哨,招呼同伴欲走,但那土狗上去咬着他的裤腿,继续叫起来。这一叫,引起了周围好几户的狗子注意。一时间,望北村内狗叫声此起彼伏,有些人家的灯也亮了起来。“老大,惊动庄户了。”一个山匪,朝一个裹着狼皮的汉子要主意,“要不我们先撤?”“撤。”狼皮汉子低呼一声,往村外藏马处走去,“玛的,都还没有摸到富户的住处,就被这些畜生给搅了计划。”:()山海莫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