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月没了耐心,不愿多费口舌。
此刻,自殿门处走来一群舞娘,梳着高高的发髻,身着鲜红色的裙裾袍衣,自不是柔伊舞娘的装扮。
为首的腰上佩着玉璜,莲步轻移至殿前,言笑晏晏着:“各位夫人们安好,奴家一行是随王后自东辰来的舞娘,今日便由奴家一行人来为王后与夫人们助兴。”
说完,又规矩的行了柔伊的礼。
右都尉夫人私下爱听些嚼舌根子的话,看着黎月黑着一张脸瞧着那东辰装束的舞娘,心里明了几分,于是便凑上前去讥讽:“这可是柔伊,姑娘如此装束,给我们这群柔伊人看,妾身恐是看不来啊……”
“夫人的意思是,本宫置办的席面有不妥?”一道女声自远传来,语调轻扬,却自带庄重。
右都尉夫人恍然转身,众人闻声看去,一见来人是谁,便立即起身参拜。
蔡泱一身华服,衣裳料子是众人从未见过的,裙裾上的暗纹隐隐闪着细光,她额上戴着一串红宝石头链,昂着头,似一只仙鹤。
舞娘们自觉退至两边,半蹲着身子恭敬道:“见过王后。”
一众贵妇人也跟着参拜,又悄然抬眸看去。
只见殿内最华贵之人不过是个妙龄少女,周身所配之饰精巧,此刻腹部明显隆起,孕育着的或许便是柔伊下一个君王。
蔡泱走至右都尉夫人面前,她早已被这气场压的没了底气,偷瞄一眼黎月,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她知道是自己蠢,这下是闯出祸事了。
“殿下,殿下误会妾身了,”右都尉夫人咽了口唾沫,心悬在嗓子眼上,声音染着一丝焦灼:“妾身不过是没见过这东辰舞娘,随口说两句罢了。”
蔡泱心里明镜似的,若是会信这般说辞,便是怪异了。
她扬唇:“无妨,不过是两句玩笑话罢了。”
右都尉夫人闻言,刚要松口气,蔡泱却忽的抬手帮她规整衣襟,真心假意藏在雾里,只听她缓声道:“夫人未见过这东辰舞娘是稀罕事,可在这席面上坐着的诸位夫人可不见得,毕竟王上一向推崇东辰,上至本宫与王上,下至平民百姓无一不奉行。”
言外之意便是,你家右都尉大人这叫失职,不将王上的旨意、王廷的颜面放在眼里,我行我素故意让王廷吃瘪。
蔡泱眉梢微挑,将手放下来,在右都尉夫人的惊诧中再次开口:“也怪本宫,来柔伊有许多时日都未曾宴请诸位夫人,都生疏了,虽然王上很是给东辰颜面,可诸位夫人似乎并不是这般想的。”
众人慌了,开始小声嗔怪起来,她们绝无此意啊,即使心里有些想法,但也只敢私下在房闱里议论罢了。
魏时崇的手段谁人不晓?敢在他头上动土,除非不想活命了。
崔氏是个嘴快眼明的,岂能如此在一个蠢妇嘴里丢了她左都侯府的清白?
“王后明鉴,这严夫人出言僭越,与我等是无甚干系啊!我等一直忠心于柔伊、忠心于王上啊!”
崔氏言语急切,怕蔡泱不信,又忙走上前去拜她:“妾身一直谨记王后的训诫,教养家中子女也是如此,妾身也知晓几首东辰名曲,左都侯府对王上王后可绝无二心啊。”
一旁的黎月面露不悦,这便是崔氏昨日信誓旦旦说的不给蔡泱好果子吃?
她攥着衣裙,看着崔氏对蔡泱低声下气的模样,心里升起一股气焰来。
这蔡泱倒是个聪明的,知道自己分量轻,将魏时崇搬出来吓唬人,可这些蠢妇怕魏时崇,她可不怕。
魏时崇仰仗的朝中势力,大半还是靠黎家维系的。
“王后真是气派,不过三两句玩笑话,也值得将王上搬出来?实在是大动干戈了,属实不值得如此。”黎月忍着心里的怒意,看向蔡泱,扬唇。
蔡泱最先看到的,便是她腰间所配的玉牌。
尘素便是因为此物着了她的道,无端丢了性命……
蔡泱面上虽无波澜,心里早已泛出一层又一层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