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琳停顿了几秒钟,慢慢从口?袋里把手机拿出来,不可置信地说道:“你想要?”
岑溪点头,接过来,小心地握在手里:“谢谢。你累了一个晚上,回去?休息吧。”
邹琳:……
她凌乱了一会儿,莫名其妙地回到对?面座位上坐下,又抬头看看岑溪守在门口?一动不动的样子,怎么都?觉得不对?劲。
说实在的,她也?一直知道安秀英对?安苳不太?好,但作为小辈,且是安苳的朋友,她一直觉得自己?没资格管太?多,所以平时都?是能帮忙尽量帮忙,更多的也?无力改变。
她没想到岑溪这个女人?这么疯,朋友的老妈也?敢一耳光接一耳光地打。
不过,的确是安秀英先?打人?……这么想想岑溪又好像没错。
还有,安秀英为什么会骂岑溪是“骚狐狸”啊?又为什么说是岑溪害得?
她一头雾水。
被岑溪打了两?耳光后,安秀英一直坐在椅子上,时而抹着眼泪,时而又向岑溪投去?恨恨的目光,邹琳实在不敢问她到底和岑溪有啥仇,怕她又情绪激动,只好坐在椅子上继续打瞌睡。
不知道过了多久,邹琳再醒来时,就看到岑溪倚在远处走廊墙壁上打电话,一脸疲惫的样子,旁边有个穿灰色西装的年轻女孩,提着她的包,帮她剥棒棒糖纸,然后恭敬地递给她。
岑溪含着棒棒糖,勉强地维持着体力,有气无力地应着陈慧的话。
没过一会儿,陈慧和小嘉就提了一大堆早餐来了。小嘉自告奋勇,说要让所有人?都?去?休息,安苳姐她来看着。
安秀英瞪着陈慧,猛地站起来,骨节粗大的老手紧捏着拐棍。
邹琳心里一跳,也?站起来想劝安秀英回家?,却看到安秀英又慢慢坐了下来,只是盯着她们,似乎是暂时打消了再去?找麻烦的念头。
那边小嘉在分早餐,邹琳连忙把安秀英那份接在自己?手里:“我来给她。谢谢你了小嘉。”
她们两?拨人?分别坐在了走廊两?侧的椅子上,安秀英拒绝了那份早餐,徐姨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陈慧坐在女儿身边,劝她吃点东西,可岑溪只是摇头,恹恹地说道:“妈,我吃不下。对?了,张姨应该给你打电话了吧?她怎么说?”
陈慧叹了口?气:“六点多她给我打了个电话,说那个凌主任跟她说,安苳是伤到了心脏没错,但并不是最凶险的那一种,加上她还年轻,恢复得好的话,应该不会留下太?大的后遗症。但是,要是恢复得不好,或是出现了并发?症,也?就难说以后的事了……”
岑溪紧抿着唇,隔着外套摸着心口?处的平安扣,轻声说道:“好……我明白了。妈,这次辛苦你了。”
陈慧看着女儿疲惫不堪的侧脸,欲言又止。
她从来没见过女儿这样,为了一个“朋友”放下平时怎么都?不会耽误的工作,连夜千里奔袭,到处打通关系,努力做这些明明最不屑于去?做的事,整个人?丢了魂魄一样。
陈慧忍了又忍,隔了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语气沉重地说道:“是啊,安苳没事就好。唉,她也?是个苦命的孩子……”
医院渐渐上班了,人?也?多了起来,岑溪打起精神,跟邹琳和徐姨再次道谢,然后提出让助理送她们回家?休息。
熬到现在,邹琳也?确实不行了,甚至都?没心思再去?猜测岑溪和安苳之间扑朔迷离的关系,加上小嘉说了会留在这里,她也?只好答应先?回去?休息。
至于安秀英,岑溪不想管她。她要是愿意守,就守着好了,这是她应该的,也?是她欠安苳的。
陈慧在这里陪了一会儿,就回家?去?了,说要准备午饭给她们吃。Daisy也?去?酒店休息了。小嘉按照岑溪的吩咐,出去?复印安苳的病历、买大号棉签和纯净水。
只剩下岑溪和安秀英,坐在走廊两?侧的椅子上,各自僵持沉默着,互不搭理。
岑溪拿出安苳手机,低头轻轻在手里摩挲着。
安苳对?自己?一向很抠,用的并不是什么好手机,手机壳也?普通又廉价,屏幕已?经有了不少磕碰。原本岑溪是想送她一只好手机的,可安苳却笑说她用不上,平时干活儿总会磕磕碰碰,用好手机也?是浪费。
岑溪想,等安苳醒了,好起来了,她还是要给安苳买一只好手机。以后她不想再扮演完美女友,不想再在无用的事情上体贴,她本来就是个霸道的人?,她就是要把全部?的爱给安苳。
已?经超过二?十四个小时没睡觉,岑溪开?始无意识地打瞌睡,就这样半睡半醒熬到了中午,护士终于叫了一声:“安苳,安苳家?属?病人?马上就醒了。”
岑溪立刻弹起来,仗着她比安秀英动作快,先?对?方几步进入了病房,护士拦住了安秀英:“哎!只能一个人?进去?。”
身后安秀英在骂她,然后被护士赶走了。
岑溪只当没听到,带上了门,隔绝外面的骂声,轻手轻脚地走到安苳身边。
安苳好像做了一个很漫长的噩梦。
她终于掉进了深渊,岑溪想拉住她的手,她却把岑溪推开?,然后她跌入了深深的谷底,陷入了一片黑暗里。
过往的人?生电影般划过脑海。
这是多么贫乏、黯淡、不值一提的人?生。她的出生甚至是诅咒和错误,生来就注定不会被爱。
可即便是这么贫乏的人?生,也?有那么一丝半点的亮光,让她为之向往和振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