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将军的声音中气十足,瞬间便压过了乐声,传遍了整片空地。话音落下的同时,皇帝也已经在内侍的簇拥下走出了大殿。听到他这一声后,皇帝不由蹙起了眉,不悦地开口道:「大呼小叫,有何事?」
敛云宫内的鼓乐声随他这句话停了下来,众人皆不约而同地将视线落在了廖将军的身上。此时,他的声音都在微微地发着颤:「启禀陛下,臣等在今日清晨,于京郊外搜到了……冯荣贵!」
近日,搜查已经扩大到了城外。
禁军人手不足,廖志鸣所率的守军,自然也要加入其中。
皇帝瞬间瞪大了眼睛:「什么?!」
宫前的空地上,立刻有人面露不安。
正午的阳光,照得地上的汉白玉,都泛起了刺眼的白光。皇帝愣了一下,立刻在太监的搀扶之下快步走下玉台阶,朝廖将军问:「冯荣贵人现在在何处?」
廖志鸣立刻抬起头来,高声道:「回陛下的话,臣将他带到了敛云宫里来!」
话音刚一落下,宋明稚便看到,几名年轻士兵,将一名穿着身褚衣丶披头散发的中年男子,押到了马前来——那人分明就是宋明稚曾在醉影楼内见过一面的冯荣贵!
朝中有曾传言……说冯荣贵或许已经凶多吉少。如今,看到他好好地出现在这里,不少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惊异的神色。而冯荣贵本人,则是直接跪倒在地,朝着皇帝,「砰砰」磕起了响头来:「陛,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
宋明稚用馀光看了慕厌舟一眼。
此时他正笑着,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放心,冯荣贵知道怎么说。」
显然,今日这一切都是慕厌舟的安排。
这时众人还未从惊诧中缓过神。
严元博已当机立断道:「来人,快快先把冯荣贵带下去,等到了崇京之后再审——」
他表面上一副沉着冷静的样子,实际上……藏在宽大衣袖下的手指,正因紧张而微微颤抖着。转眼,严元博已经做出决定:先将冯荣贵押到马车上,再在回崇京城的途中,派人在暗中,处理掉他!
让他彻底闭嘴。
守卫反应过来:「是!」
但人还没有穿过卤簿,冯荣贵已经一边「砰砰」的磕着头,一边一口气道:「启禀陛下!户部一案,是臣受康文议指使,有意诬告!几日之前,臣提前收到了消息,说他们要杀了臣以绝后患,臣这,这才提前想办法,逃出崇京城内……藏在了京郊。」
「——你,你含血喷人!」
被点到了名字的康文议,当即面无血色。
他的身体重重抖了一下,差一点便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同时,还下意识将视线,落在了不远处的左相严元博的身上。
冯荣贵完全没有理会他的意思。
冯荣贵又重重在地上磕了一下,他顶着一头的鲜血,抬起下巴,朝着皇帝高声道:「想来臣府中的那些家丁,就,就是他们去杀臣的时候,顺带所杀!」
他这番话,后半段全都是编的。
话语里既将齐王和他手下的人,从里面摘了出来,又在表面上将近日以来发生的事情,解释了一个清清楚楚——显然,这就是慕厌舟那天写在纸上的。
敛云宫前的空地上,鸦雀无声。
慕厌舟轻轻用手指,在宋明稚的肩上点了两下,懒声道:「若不让冯荣贵一口气说完,严元博定会立刻下杀手,不给他机会。」
严元博此人,非常奸猾。
那日慕厌舟一眼便自侍从收集来的证据中看出:严元博与冯荣贵之间,虽然有着联系,但是他完全没有留下任何书面上的证据。那日的麻油,与一切能搜到的证据,最多只能牵扯到严元博手下,一名叫「康文议」的礼部官员的头上去。
若是非要借着这个机会,将事情引到严元博身上,非但除不掉他,反倒会打草惊蛇。
不同于历史,此时的慕厌舟还没有登基为帝,他自然不可能现在就彻查奸党。因此,那日慕厌舟便将所谓的「密辛」记在了心中,同时还安排了这样的一出好戏,当着皇帝与众人的面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