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战告捷,尤其对手的失利,大力助长了宁毓润的信心,带着志得意满的笑,投出第二箭:「看我连中!」
「哐当」一声,箭偏离壶口,掉在了地上。贺禄的跟班有人窃笑出声,其馀人跟着附和抚掌捣乱,怪叫声四起。
宁毓润脸刷地黑了脸,贺禄幸灾乐祸哈哈大笑,掂量着手上的箭投掷出去,箭中壶口。
第二箭投中叫「散箭」,虽比「有初」要低一筹,对比着宁毓润的失手,贺禄顿觉着周身舒泰,快活得要飞起来。他这次倒未曾出声嘲笑,试图变得矜持淡然,只努力绷紧的嘴,不时溢出来的呲呲声,让他看上去很是滑稽。
宁毓润沉得住气些,无视贺禄他们的举动,深吸一口气,箭再次出手,箭中壶口。
前面两人各中一箭,宁毓润的「有初」,比贺禄的「散箭」技高一筹。
宁毓润再次投中,贺禄极力显得气定神闲,到底还是感到了压力。只见他摸着宽袖的系带,手上的箭,上下垫了无数次,辗转侧挪,不断调整着姿势。
投壶有规定,必须在一盏茶内投完,各自计时。
宁毓润没听到贺禄的动静,他也不急,已经拿起了第四支箭。
这时贺禄终于将手上箭投出去,「叮当」一声,他的跟班大声欢呼起来。
宁毓润听到贺禄投中,鼻孔翕动,箭离手,也投中了壶口。
接下来,贺禄也投出了第四箭,这一箭出手,欢呼雀跃几乎掀翻屋顶。
「贯耳!贯耳!好,好,好!」
「贯耳」是指箭矢投入壶耳,壶耳比壶口要小许多,投中「贯耳」与「有初」一般高。
如此一来,两人打成了平手,接下来,就是最后一箭定输赢了。
厅堂内其他人不由自主放低了声音,有人干脆胡乱投完箭,取下蒙住眼睛的细绢,围过来看热闹。
赵春盛比场上的两人还要紧张,绷住呼吸一言不发。宁毓闵也禁不住睁大眼盯着,道:「小七,你觉着,最终谁会得胜?」
宁毓承没看他们,随口答了句不知,看向壶后的薄纱,薄纱后年轻美貌的娘子们。
汪管事脸上堆满了笑,看着场上的两人,眼中精光四射。
一盏茶的功夫快到了,侍女柔声出言提醒,宁毓润与贺禄几乎同时出手。
大家的目光,不由自主紧跟着箭矢,厅堂内瞬间变得安静。待过了片刻,厅堂像是滚烫油锅中破入凉水。噼里啪啦闹腾开了。
「中了!」
「中了!」
宁毓承与贺禄,同时投中。
五支箭投完,最后两人打成了平手。
贺禄一把扯下细绢,趾高气扬地扫视全场,对汪管事道:「快些出价,莫要耽误了上好的春日!」
汪管事僵了僵,神色为难,支支吾吾着,一时什么都没说清楚。
「贺美男,你莫非是以为,自己赢了?」宁毓润呵呵,手臂抱在胸前,讥讽问道。
贺禄愣住,朝宁毓润的投壶一看,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叫嚣道:「我不管!我看中的东西,从没被别人抢走的道理!」
两人互不相让,很快就争得面红耳赤。其他厅堂的人,有些识趣避开,有些上前帮腔。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江州宁氏,江州真姓了江宁?」贺禄身边的喽罗阴阳怪气道。
「天下之臣,莫非王臣。贺氏知江州,江州莫非真姓了贺?」宁毓澜口齿伶俐,马上还击了回去。
从斗嘴到谩骂,眼见双方就要打起来,厅堂门口有个伙计奔过来,在扎着手相劝的汪管事耳边嘀咕了几句。
汪管事不动声色点了点头,继续弓腰愁眉苦脸劝说,看上去为难得都快哭了。
「两位爷,你们莫要吵了,仔细伤了和气。」
宁毓闵睁大眼盯着厅堂,不安地道:「小七,这可如何是好,他们要是打起来,我看谁都讨不了好。」
「打就打吧。」宁毓承只看着汪管事,淡淡道。
宁毓闵急得不行,生怕两边打起来,闹得无法收场。他正欲上前劝说,这时汪管事身形灵活,挡在了双方中间,团团作揖下去,身子快弯到了地上,恭敬无比地道:「两位爷居然打成平手,在下做了这么多年买卖,还没遇到过几次。两位爷这一手投壶的本事,简直出神出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