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是呀,我赵氏祖坟开裂了!」赵春盛不以为意,反而挑起眉,笑嘻嘻反问道:「怎地,你张氏祖坟这次没开裂?祖宗不保佑你张氏儿孙了?」
「不过区区内舍而已,就算考进上舍,也不一定能考中秋闱。秋闱之后尙有春闱,春闱之后。。。。。。」
张齐铭抢白道,说到春闱之后,气恼地住了嘴。
春闱之后就是派官,赵氏金山银山,只要考中春闱,不愁没官做。
两人斗着嘴,宁毓承站在一旁看戏。陈淳佑神色紧张,顾不上与他们说话,快步朝榜单下走去。
张齐铭这时看到他努力朝里面挤去的背影,幸灾乐祸道:「呵呵,陈五年这次也没考进。就是考进了又如何,指不定,又是一个陈十年罢了!」
「我也去看看。」宁毓承神色淡下来,留下句话,便走向了人群。
「小七,过来这里!嘿嘿,你考中了。」在人群中看热闹的宁毓润,仗着人高马大,身体左摇右摆,挤出一条通道,将宁毓承拉到了榜单下。
宁毓承仰头看榜单,这次内舍一共取了二十三名学生,他的名字排在靠前五的位置,陈淳佑榜上无名。
四明山四季风景不同,美得不可胜收。惠风和畅,礼堂前的山樱斜伸出来花枝,雪白的樱花瓣,随着轻风飘零。
陈淳佑的脸,与樱花一样白。他神情近乎麻木,眼角蓄泪,似坠未坠。
宁毓润兴高采烈跟宁毓承说着话,见他有一搭没一搭应着,嘶了声,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曲指敲在了他的头上。
宁毓承抚摸着头,隔着幞头,被宁毓润敲过之处有些痒,他顺势挠着:「三哥,君子动口不动手。」
宁毓润抱着双臂,端起兄长的派头教训道:「我可不是君子,我是你三哥!你看甚看,有甚可看之处。明明堂岂是一般学堂,一般人岂能进来读书。就算侥幸进来了,不过是陪读伴读而已。人呐,心比天高,本事却不足。最最重要之处,得认命!」
「走。」宁毓润不由分说将宁毓承拉了出去,靠过来,小声嘀嘀咕咕道:「小四小五也要去,小六最近在咳嗽,他阿娘不许他出门。明朝你是骑马还是坐车?天气还凉着,就坐车去吧,你与二哥坐一辆,还是与我同坐?」
「我与二哥坐一辆吧,省得三哥多跑一趟。」宁毓承沉吟了下,想到赵春盛跟考中状元一样的兴奋,问道:「三哥,我可能带上同窗一道去?」
「你的同窗,谁啊?」宁毓润问道,疑惑地转头看去,登时脸色一沉,「该不会是陈五年吧?」
「不是他,是赵春盛。」宁毓承笑着答道。
「赵春盛?」宁毓润拧眉想着,他很快就点了头,笑道:「我知道了,赵春咏的堂弟。今年赵春咏也去京城春闱了,大哥进进京,就是搭了赵家的船。赵氏有钱得很。」
宁毓承哦了声,指着陈淳佑失魂落魄的背影,认真地道:「三哥,他叫陈淳佑,陈五年这个诨名,有些看不起人。」
「看不起?」宁毓润指着自己,瞪大眼,满脸的难以置信。
「罢了罢了,你还小,我不与你计较。」宁毓润眼睛翻白,望着远方,一副高深莫测的惆怅样,幽幽道:「这算得上什么看不起,这人呐,不得意之处,不知凡几。」
宁毓润显得不耐烦,点到即止,宁毓承亦不再多提。他仔细端详着宁毓润的少年多愁,忍着笑,一本正经问道:「三哥可是思春了?」
「好你个混小子!」宁毓润紧张四望,脸刷地变得通红,手忙脚乱上前捂宁毓承的嘴:「休得胡说!」
宁毓承早就防备着宁毓润,赶紧朝前跑了。宁毓润追了几步,恐在学堂追逐打闹被抓住受罚,遂停下脚步,不放心冲他喊道:「小七,别乱说啊!」
「知道了。」宁毓承见宁毓闵不追,他也就没再跑,转身朝他郑重其事颔首,让他放心。
宁毓润这才怏怏离去,宁毓承望着仍立在山樱下陈淳佑的身影,最终化为一声叹息,自行回了课室。
宁毓润的话听上去残忍,倒也有些歪理。
科举不易,考到白头也并不鲜见。明明堂算私塾,里面的学生都比较年轻。江州府除明明堂,还要官学,其他的书院,他听张齐铭提过,官学里有好几个年近四旬的学生,在官学边读书,边做些抄写润笔打杂的营生养家糊口。
内舍考试的失利,他要是承受不住,以后更重要的秋闱春闱,他如何能承受得住。
陈淳佑一心考科举,其实官学比明明堂合适。明明堂除去科举的学习,骑马射箭算学天文历法君子六艺都要学,比
较适合世家大族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