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茫茫的气雾中,姜云婵看到谢砚如蒙大赦松了口气。
他接过了采药女手中的鸡汤,颔首道“多谢芊芊,麻烦你了”,而后将汤一饮而尽。
瓷碗挡住了谢砚的神情。
姜云婵只看到他喉头一滚一滚,似乎爱极了那碗鸡汤。
而姜云婵手中的鱼汤却无人问津。
她尴尬地收回了手,望着平静的汤水中自己的倒影,自嘲地扯了扯唇。
他已经不喜欢她的鱼汤了呢……
虽然姜云婵一直说服自己冷静,可这一刻鼻头还是有些酸。
“你不知道吗?”身边传来采药女的声音。
“沈大哥小时候过得苦,没食物没柴火,曾生吃过庵里的鲤鱼充饥,所以他很反感鱼,甚至可以说是恶心,一直如此。”
姜云婵怔了须臾。
采药女看出她全然不知,又问:“那你知道他后背有多少伤吗?从何而来?”
“再或者,你知道他喜欢吃什么?喝什么?喜欢什么颜色吗?”
“桃花酥,鹿梨浆,粉色。”耳边传来谢砚僵硬的声音。
姜云婵讶然侧头,只见谢砚眼神迷蒙,嘴里正念念有词。
他把她的喜好刻进了骨子里,所以下意识脱口而出。
可是,姜云婵脑袋里一片空白。
她并不知道他的喜好,不知道他受了多少伤,更是从来不知道他对鱼有着如此深恶痛绝的记忆。
他不曾说过,她也不曾关注过,还曾一次次将鱼汤递到他面前。
姜云婵一时无言以对。
“这不是夫妻之间最基础的了解吗?如此疏离算哪门子夫妻?”采药女摇了摇头,根本不信姜云婵和谢砚的关系,反倒觉得姜云婵的接近不怀好意。
“沈大哥我们走吧!今晚还要连夜出城呢,别让其他人久等。”采药女给谢砚递了个眼神。
谢砚也赶紧站了起来,跟在采药女身后。
他抱着未编好的灯笼匆匆而去,远离了姜云婵的气息,他肉眼可见舒了口气。
院子里空下来,家具日常用品一应收拾得干干净净。
姜云婵记得桃桃说过花灯师傅云游四方,此番离开盛京,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见。
“谢砚!”姜云婵站在回廊下叫住了他。
谢砚正要跨出门槛,忽地脚步一顿,转头望她。
可他眼里是防备,是局促,是避如蛇蝎。
扪心自问,姜云婵从前从未关心过他。
所以,她挽留的话忽又说不出口了。
这四年她的记忆越来越浓,他的记忆却越来越淡。
他们似乎已经错过了最爱彼此的时候。
若他已经心有所属,再强留他又有什么意思呢?
姜云婵牵了牵唇角,“一路顺风,后会无期。”
晚风吹起得桃花树沙沙作响,落英缤纷萦绕着姜云婵。
她弯着眉眼,露出如月牙般纯净温柔的笑意,朝他挥了挥手。
既然已经错过了,就好生道个别吧。
把最好的样子留在彼此心里。
门外,谢砚望着被纷飞桃瓣中粉衣姑娘的模样,怔了须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