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婵的心登时跳到了嗓子眼,张了张嘴,脑袋里飞速想着如何应付。
两人在狭长无人的甬道里,面对面站着。
她无所适从,他嘴角含笑。
这是他第四次提这件事了,没人知道笑意背后还剩多少耐心……
朔风从两人之间阵阵吹过,夹杂着雪粒子,冷森森的,仿佛要将人冰冻。
此时,甬道尽头传来慈祥的笑声,“谢大人!许久不见呐!”
来人正是曾经的大理寺卿裴严。
当初他是如何讨好谢砚的,后来他就是如何抹干净大理寺的第一把交椅,弯腰请顾淮舟坐上去的。
如今,顾淮舟被贬斥,谢砚又被重新请回了宫。
裴严自然知道接下来是何等情势,堆着满脸的褶子,对谢砚拱手:“恭喜谢大人呐!我听闻圣上今日不仅要许谢大人重掌都察院,还要将入内阁之事重新提上议程!”
“何止啊?大人今日双喜临门呢!”裴严的夫人刘氏也是个拍马屁的好手,灿笑着福了福身,“安和公主近日回京了,圣上今晚必要为大人与安和公主赐婚,让你们再续前缘呢……”
“咳!妇道人家瞎说什么?”裴严给刘氏使了个眼色,“我与谢大人说会儿话,你带着姜姑娘去给娘娘们请安吧。”
刘氏这才注意到谢砚身边还有个玉软花柔的小美人。
坊间都传:谢砚与他那被退了婚的小表妹之间并不清白。
盖因这表妹身份低微,谢砚才迟迟没给她位份。
但说到底,姜云婵是谢砚身边第一个女人,将来等正妻进了门,她怎么也能混个贵妾。
刘氏不敢得罪新贵的枕边人,拉住姜云婵的手道:“姑娘莫怪,我老婆子就爱捕风捉影胡说八道!不如我陪姑娘去御花园走走?那边好些小姐妹们在簪花呢,姑娘定然也喜欢。”
“我……”
“不必了!”谢砚打断了姜云婵的话,对裴家夫妇颔首回了礼,“皎皎她不喜人多,不敢劳烦裴夫人。”
说着,便拉姜云婵继续往甬道走了。
“这宫里危险,记得要寸步不离跟着我,不必搭理任何人,知道吗?”谢砚交代道。
其实早在出府时,谢砚就已经交代过数百遍了。
姜云婵的生活里不可以有别人的,她必须是谢砚亦步亦趋的附属品。
对于去哪儿,姜云婵没有任何发言权。
她只能点了点头,眸色黯淡。
谢砚察觉身边人情绪有些低落,脚步放缓了些,“皎皎有什么心事吗?”
“没有!”
虽然姜云婵不喜欢被软禁的感觉,但这几个月,她故作乖巧,好不容易让谢砚对她放松了些警惕。
她为了这点事忤逆他,岂不是因小失大?
姜云婵扯了扯唇,话锋一转:“我是在想安和公主……公主们似乎都挺喜欢你的?”
“吃醋了?”谢砚眼底含笑,捏了捏那软糯的小脸,“我又不是金子银子,没那么多人喜欢的。这个安和公主三年前去匈奴和亲,如今死了夫君刚回京,与我并不熟识……”
谢砚话到一半,忽而驻足往右手边的观星台看了眼。
“不聊这些无关紧要的人了,我有好东西给妹妹瞧。”谢砚说着,便蹲身背起姜云婵,往观星楼去。
观星楼乃城中至高之地,共九层,直插云霄。
两个人花了一炷香的功夫,才爬上去。
姜云婵本兴致恹恹,可到了天台,双目瞬间被点亮了。
云台之上,停着一只凤凰花灯,九条尾巴逶迤拖地,比七夕那日看到得还要大,还要亮。
凤身通体发光,柔和的黄色光晕暂且驱走了一切烦恼。
她惊艳得迟迟合不拢嘴:“竟真的有跟船一样大的凤凰灯!”
“我没哄骗妹妹吧。”谢砚将她放下地,拉着她走到凤凰灯近跟前,“想不想坐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