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野跟离开交易所,正准备发动车子,身后幽幽飘过来一句:“随野,你这次做得是不是有点太过了…”随野扭头看蒋南松,“你在同情他?”蒋南松一脸恶寒,“谁同情那家伙了?!我是…”我是担心你啊!“总之,你不仅为了一箱破石头就把他卖了,还让他亲眼看着交易是怎么进行的,真不怕他以后狠狠报复回来?”随野垂眸看向手里的箱子,“这些可不是破石头,它们的研究价值可比虞望大多了。”“…研究价值大多了”,蒋南松撇撇嘴,阴阳怪气地把随野的话复述了一遍,不由得再次感慨隔行如隔山。随野拧动油门,在轰鸣的引擎里剜了蒋南松一眼,“没事的话不要挡道。”蒋南松让开道,却没着急走,而是与随野并排而行。“带我一个呗。”虽然用的是请求语气,但随野知道就算他拒绝,这厮也会厚着脸皮跟上来,索性直接同意了。交易所离随野的基地有段距离,路上蒋南松的嘴就没停过,东拉西扯说了一大堆没营养的垃圾话。结果快到基地的时候,一直沉默的随野却突然打断蒋南松意大利面就应该拌42号混凝土的言论,调转方向,朝另一个方向疾驰而去。蒋南松刚准备问随野又发什么神经,忽得闻到空气中飘来的一股燃料味。他瞳孔骤缩,连忙冲随野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基地靠山,斜后方有一处地势极高的凸起,站在那里可以纵览整个基地。随野停好车,站在边上往下看,密密麻麻的改装车,潮水似的从四面八方涌过来,正朝着这边越逼越近。几百架引擎齐齐转动的声响震得地面在晃动,沙尘扬了半边天。“得亏过来看了一眼,真是有够夸张啊…这些都是『方舟』的狗?”蒋南松不知道什么时候到的,叼着烟凑了过来。“嗯。”随野低头看了眼时间,比他想象中要早一点。蒋南松知道『方舟』这些年一直没放弃追捕随野,或者说,仍旧惦记着他手上的研究成果。从随野创造出『绿洲』那一刻起,蒋南松就预料到『方舟』会有找上门来的一天。但没想到这天来得那么快。他与随野并肩而站,扫过下方露天越野上架着的一排排火箭筒跟车载榴弹炮,夸张地“哇”了一声。“不是,『方舟』上居然藏了这么多好东西?!那我辛辛苦苦改装的武器又算什么?”随野掏了掏口袋,语气淡淡:“如果你加入『方舟』,努力表现,用不了几年,你也能坐在那些火箭筒后面。”“——然后跟他们一样四处当强盗?”蒋南松拿出烟盒递给随野,咬着烟漫不经心地笑起来。“拜托,我虽然坏,但还没沦落到跟『方舟』那群人渣同流合污的地步。”随野没吭声,抽出一根烟,刚点上,就咳了起来,夹着烟的手跟着不稳。风把烟灰吹到了他的手腕上,又随着他抬手的动作,扑簌簌落了下来。“…抽不了就别抽了。”蒋南松伸手要夺烟,随野也任由他去了。成功从随野手里把烟抢走的蒋南松,惊奇地打量着他。“你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该不会是被『方舟』的人给吓坏了吧?”随野没理会他的揶揄,把手插在大衣的口袋里,任由大风吹拂衣摆,嘴角多了一丝笑意。“你猜他们要多长时间,能突破我的防御线?”闻言,看着他嘴角的笑,蒋南松忽得有股不妙的预感。对于一个总是看起来满不在乎的人,突然露出仿佛猫抓老鼠一样的玩味表情,本身就是一件很值得叫人警惕的事。更别提随野本质上是个一肚子坏水儿的坏胚。蒋南松赶忙低头看去,前排越野车上的人已经做好发射准备了。待指挥官一声令下,火箭筒周围唰得闪过一道道白光,威力巨大的炮弹呼啸着冲开空气,朝基地外围的防护罩袭去——原本阻拦了变异兽潮一波又一波攻击的防护罩,居然跟薄纸一样,轻而易举就被打穿了。刹那间,改装车队宛如蝗虫一样,呼啦啦顺着缺口涌了进来。蒋南松眉心狠狠一跳,连烟都顾不得抽了,难以理解地看向随野,“你到底想干什么?”如果没有随野从中插手,就凭刚刚那几枚火箭弹,怎么可能打穿庇佑这座基地几十年而不倒的防护罩。随野依旧是那副游刃有余,漫不经心的模样,甚至有闲心跟蒋南松开玩笑,“你猜。”蒋南松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猜猜猜猜猜…猜你个鬼哦!”他看着随野的脸,无论这家伙心里在想什么,都没办法叫人从这张疏离冷漠的面孔中捕捉到任何端倪。只能从语气里隐隐感觉到,接下来绝对没憋什么好屁。突然,身后传来一个紧张兮兮的嗓音。“喂,把…把手举起来!”,!随野身形未动,只是回过头。一个大概十六七岁的男孩站在不远处,举着巴掌大小的袖珍手抢,保险都没开。脸灰扑扑的,只有那双眼睛还算干净,盯着随野看时,里面尽是紧张与不安。蒋南松撇撇嘴,嫌弃地看着男孩稚气未脱的脸,“『方舟』怎么这么掉价儿,派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儿来抓人?”男孩儿瞧上去更紧张了,握着抢把的手都在颤抖,干咽几口唾沫,结结巴巴地威胁道:“放…放下武器!不…不然我就…我就…”蒋南松上前一步,咧开嘴,笑得就像是电影里会抓小孩儿炖汤喝的那种邪恶大反派。“就什么?就哭鼻子给我们看吗?”看他都要被吓跑了,随野出声打断蒋南松,“行了,别逗他了。”他走到男孩面前,摊开手掌,“有绳子吗?”男孩迷茫地看着随野,“啊…啊?有…”随野主动将手腕合拢,往男孩面前一送,“是你动手绑,还是我自己来?”此言一出,男孩跟蒋南松齐齐愣在原地。“我…我来!”男孩飞快看了蒋南松一眼,又把眼神放回到随野身上,虽然还带着点畏惧,但掏绳子的动作却一点也不含糊。蒋南松完全搞不明白随野到底想干什么,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最后因为太过碍事,而被打发到一边儿去凉快。旋即,双手被缚的随野,跟在男孩儿身后,长腿迈得轻快悠哉,丝毫没有成为人质的慌乱不安。他被带到一辆改装越野上,仿佛山上滚落的一滴水,缓缓汇入车队的洪流。那个把他“抓”住的男孩早早就下了车,现在车上就剩下随野,还有对面坐着的男人。男人有着一头漂亮的金发,梳的整整齐齐,鼻梁上架着一副细框眼镜,外面套着驼色风衣,端坐在那里,不开口的时候,瞧上去就像一位是非分明,界限清晰的好好先生——原剧情里的攻二,同样也是他曾经的学生兼助手,余新荣。两个人都没说话,最后还是余新荣率先开口,打破有些凝滞的气氛。“老师,好久不见。”随野懒洋洋地撩开眼皮,不咸不淡回了一句:“别叫我老师,我可没有你这么有本事的学生。”当年原主是真打算把余新荣当成自己的接班人来培养。谁知道这养不熟的白眼狼居然吃里扒外,勾搭着『方舟』上层,偷走他的实验成果,逼停血清研究项目,设计将他流放到地面上。如今再看见余新荣这张虚伪至极的脸,随野觉得他没一拳打上去,已经算是很有礼貌了。然而余新荣像是完全察觉不出随野的厌恶,笑吟吟继续道:“您还在生气呢?不过您也别怪我,害您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可在上面呢。”他说着,抬手指了指天上。“我只不过是趋利避害而已,您当时的研究已经动到了某些人的蛋糕,如果我不阻止的话,整个研究团队都会受到牵连…”“所以你就把我卖了?”随野面无表情地回答。说着,他眯起眼,仰头望向天空,层层叠叠的云里,一艘巨船若隐若现——这群人居然把『方舟』本体都开过来了。也好,省了他不少麻烦。“怎么能说‘卖’呢?”,余新荣纠正随野的用词,“我们只不过是给了老师一个重新做选择的机会,”随野讥讽一笑,“能把流放别人说得这么好听,你们这些年来估计也就只在方面下功夫了吧?套在『方舟』外面的壳子用的还是几百年前偷来的老东西。”余新荣哪儿听不出来随野这是在阴阳他们只长嘴皮子,不长脑子。不过他也不生气,因为他知道随野现在就跟秋后的蚂蚱一样,被他捏在掌心里,蹦达不了多久。余新荣双腿交叠,好整以暇地瞧着随野,顺着他的话。“是啊,我们都不如老师厉害,就算被流放到了地面上,还能给我们这么大一个惊喜。”随野没再接话,抿着唇,顺着改装车队行进的方向,望向了『绿洲』。越野车停在防护罩外围。或许是为了保证『绿洲』内部不受破坏,又或许是最后羞辱随野一番。余新荣逼着随野下了车。绑着手腕的绳子被解开,但他像是完全不担心随野会逃跑一样,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飞行摄影仪,对准随野的脸。不消片刻,所有连接『方舟』基站的通讯器,都收到了这样一则实时直播——画面中的男人站在浅蓝色的防护罩前,纯黑的头发留的有些长,用根皮筋松散地束了小把在脑后,出挑的五官在光影中浮凸。哪怕眉宇间萦绕着一股淡淡的病气,也没人觉得他是个好惹的家伙。与此同时,清亮的男声随着画面一并出现。这场围剿是『方舟』上层组织的,很多人都是听着强制命令过来的,还不清楚他们到底要干什么。,!众人看着突然出现的直播,面面相觑。耳机里传来高层愤怒的嗓音,“余新荣,不要做多余的事…”余新荣单方面切断了通话,清了清嗓子,“耽误大家一点时间,我是『方舟』研究中心的主任,余新荣。”“相信有的人还不知道我们此行的目的,看到这个人了吗?”他指着随野,“这个人就是几百年前,私自进行活体实验,害得我们越来越难以生存的元凶!”此言一出,全场哗然。“黑发黑眼…原来小时候大人们说的被诅咒的那个人就是他啊…”“我听过那些活体实验,哇太恶心了…”“这种人怎么还活在世上?不纯纯出生吗?”“那很有生活了…”随野听到那些窸窸窣窣的议论,扭头看向余新荣,而后从他眼底看到了化不开的恶意。似乎觉得这样还不够,余新荣继续说:“前段时间虞望先生飞艇意外坠毁,但他从爆炸中存活下来了,我们接收到求救信号,却一直没找到人…直到昨天我们才知道,原来他被这个疯子给当成n隶,带回去n待至死。”余新荣一面说着,一面露出悲痛扼腕的表情。他太清楚虞望在这群人心目中的地位了。三言两语下来,果真有虞望的拥趸挑出来,对着随野破口大骂。余新荣满意地看着众人的反应,越想越觉得自己违抗命令走了一步险棋,是对的。不管是末日前,还是末日后,只要有阶级与秩序在的地方,就总有东西要踏在你头上。或许是高层的掌权者,或许是随野跟虞望这样的天才。像他这种碌碌无为天资平庸的普通人,要想出人头地,只能服从高层的权威,成为他们的走狗,在夹缝里艰难求得一席之地。但他现在不想任人摆布了。看着群情越来越激愤,余新荣暂停直播,“老师,我们来做一次交易吧。”他指了指摄影仪,狭窄的丹凤眼微微一眯,笑得像只蹲守在陷阱旁边的狐狸。“要么我继续直播,你身败名裂,要么你交出血清配方,我保你全身而退。”:()【快穿】下三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