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近年来,聂氏身体抱恙,久治难安,圣上颇为费心,如今,贵妃已病入膏肓,圣上满城张榜,广而告之,若是谁能令贵妃身子好转,便赏金千两,封万户侯。
这可惹恼了朝中文官,纷纷提笔痛批,光是奏折便堆满了整间阅览室,折中怒骂文贵妃红颜祸水,就连其父聂茂典也被参得干脆告了病假,整日躲在府宅。
“一群老蹄子,无非是嫉妒我生了个贵妃女儿,说什么为国之社稷,若真有心怎么不去江北边境,用墨水淹死那些怪胎?”聂茂典狠狠灌了口茶水。
“如今正值战乱,外头打得又狠,说到底还是盯着国库里那点子金银!”
聂茂典撒了一通气,见座上之人仍不动声色,借着烛光微微垂脸,慢条斯理地查阅手中的折本子。
司空玄见他气顺了,这才合上折子,淡声道:“不过是些鼠辈罢了,何须动怒?”
“再过几日,便是中秋,护国大将军叶凛回京诉职,如今正值多事之秋,贵妃之事灵隐自会想法子,你且按捺,莫让旁人抓到错处才是!”
聂茂典应声:“是,阁老!”
司空悬叹了口气,将折子随意丢在桌上起身离开,聂茂典急忙相送,这才开门,只见一道青衣,手持折扇的公子自廊檐那侧佯装淡然地走来,手中的折扇扇地急促。
“司大人?”聂文君讶异,赶忙见礼,“晚辈见过司大人!见过爹爹!”
司空玄回首扫了眼聂茂典,意味深长:“这孩子,长大了不少啊。”
聂茂典干笑两声,狠狠剜了这个不成器的儿子一眼,咬牙道:“待会儿再回来收拾你。”
说罢急急忙忙跟了上去。
“难不成被发现了?”
不能罢?方才他反应灵敏,堪称山中捷豹,毫无破绽!
要不,还是跑罢,万一真被发现了,待会儿老爹回来少不得要掀了他的皮。
聂文君“嘶”了声,识时务者为君子:“先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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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有多久啊?”聂文君擦擦额头上的汗,抬眼看向前方,只见山路崎岖蜿蜒,被枝丫细细密密地掩盖在层层叠叠的山林中。
“快了快了!”小厮连声宽慰,“公子,喝口水?”
聂文君皆过小厮递来的水壶,灌了几大口,甘冽的水涌入干涸的喉间,聂文君这才好受些。
“这司灵隐当真古怪,日日往山上跑,精力倒好!”
小厮在一旁不敢搭腔,只说:“公子歇会儿再走罢!”
聂文君摇摇头:“早些上去罢。”
姐姐病重,他亦悬心。
自母亲去世后,父亲续了弦,幸运的是,这范氏并非不能容人的妒妇,这些年,虽不至于事事关切,但好歹也从未短过他们什么。
他尚且年幼,姐姐便担起了母亲的责任,爱他,护他。
姐姐的病他就早听宫里的太医说了,乃是心病,心病难解,郁结在内才导致病症来势汹汹。
半个时辰后。
总算到了山顶,还不等聂文君松口气,便瞧见前方还有一条望不到头的石阶。
他傻眼了。
干脆一屁股跌在地上,宛如烂泥,仍不忘高呼一声:“贼老天,杀了我!”
凄厉的嚎叫回荡连绵的群上之中。
小厮也累的够呛,坐在一旁喘着气,忽然,像是瞧见什么,兴奋地唤道:“公子公子!”
聂文君闭着眼睛装死。
“是司公子啊!”
嗯?司灵隐?
聂文君猛然睁开眼睛,抬起脸,眼前是一双白靴,靴头干净地不沾染一丝泥土。
他一把揪住司灵隐洁白的衣摆,那衣摆便印了一个脏兮兮的灰手印,聂文君浑然不觉,哭丧着脸:“司兄!我可终于见着你了!”
司灵隐好笑,蹲了下来:“嗯?这不是聂家小公子聂大鹅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