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似乎终于意识到有人靠近,极缓慢抬起头,露出一张英俊苍白如浸寒霜的脸。
看清对方真容一霎,顾容“咦”一声,露出极诧异之色。
“兄台,怎么是你?”
奚融全凭强悍意志支撑,才坚持走到此地,可惜他失血过多,又在冷溪里泡了许久,此刻,只觉耳边这道模糊不清的声音遥远如在天际。
接着,便不受控制堕入了黑暗之中。
只盼遇着的不是个恶人。
昏迷前最后一瞬,奚融冷静而残酷想。
——
奚融常年习武,体魄强健,虽然这次受伤颇重,但刻在骨子里的谨慎和警惕依然在关键时刻发挥着作用,并未昏睡太久。
醒来时,他手中尚握着自己的佩剑,发现四周一片昏暗,头顶上方似乎是一片洞壁,而他则躺在一张陌生的石床上。
旁边石案上亮着一盏油灯,散发着昏黄光芒,这让奚融确信,自己的确是获救了,所处之地,应当是一间由山洞改造的简易房间。
一股浓郁的草药味道从外飘来。
奚融撑着坐起,发现自己臂上和腰腹处已经缠了厚厚的药带。
隔着毫无遮掩的洞口,他看到在和石洞相连的木屋内,一道瘦削的蓝色身影正背对着他、盘膝坐在一张草席上,宽大袖袍委垂于地,手里握着把蒲扇,一手托腮,一手对着泥炉扇火。席边还搁着一个小小的酒坛。
泥炉上则放着一个陶瓷罐,咕噜咕噜沸腾着,冒着白色热气。
空气里弥漫的药草味儿,显然就是从里面飘出。
大约扇了有一会儿功夫了,年轻小郎君外袍有些松落,露出一段莹白雪颈,脚边还趴着一只颇为肥硕的狸猫。
那猫儿颇是顽皮,不时翻开肚皮,伸出爪子,去扯少年衣袖玩。
“阿狸,不许胡闹。”
一声轻斥。
接着少年拿起酒坛,似乎想喝口酒,但举着倒了半天,一滴也没有倒出来,便摇头丢到了一边。
花狸猫便又用爪子去扒拉酒坛。
受伤势影响,奚融头尚有些昏沉,但听到这道声音,竟隐约觉得有些熟悉。
生来便处腥风血雨之中,奚融习惯掌控一切,只要有一丝理智尚存,就绝不容许自己陷入被动或失控状态。
他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臂,试图扶剑起身。
山阿剑与石床相撞,发出一道锵然声响。
这动静立刻惊动了外面的一人一猫。
顾容扭过头,见人果然醒了,立刻搁下蒲扇,起身走了过来,眼眸不掩欣喜:“兄台你醒了!”
那狸猫也跟着蹿来,蹲在主人脚边,一双猫瞳幽幽盯着奚融。
奚融动作倏一顿。
“是你。”
素来指挥若定、泰山崩于前都不变色的太子罕见带了丝意外道。
顾容点头,眼睛弯弯。
“是啊,兄台受了伤,失血过多,在山脚下晕了过去。”
“看来,我与兄台缘分匪浅,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奚融想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