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上的人一直是那副懒洋洋的模样,只不过一张相片看着镜头,一张把眼睛移开,她连衣服都没换,军部那个有点发灰的常服一直穿在身上,好像她这两张照片是同一时间抓拍到的一样。
江鹤吟没说话,他撑起侧脸看她的信息,以前被刻意忽略的细节重新在脑海中显现出来:过好的身手,远超规格的补贴,周围人默不作声的礼让……
时与根本就不是什么因为背景被埋没的倒霉蛋,她军衔很高,所以行动嚣张出入随意,也因此根本懒得看自己所谓的优渥条件——估计对她而言很一般。江鹤吟了然,但这要怪时与告诉他的信息都是些假的、过期的无用消息,从她的角度提条件当然不吸引人,讨厌。
骗人感情的坏A,江鹤吟在心中轻骂,但实际并不觉得有多气恼。江家来的几人与他一起绕在屏幕之前,能感觉到现场的气氛随他们下移的目光越来越僵。
不知道他们几个背地里还有什么任务要完成,现场只有江鹤吟看着这些消息抿起嘴巴反倒想笑,他想——大校,这太好了。
“她去了哪儿?”江鹤吟问。
领队如梦初醒:“前天有阿斯克勒的入境记录。”
“哦,”江鹤吟站起来,“关掉吧,这个新消息发给姐姐,母亲那边也发一份……嗯,不对,你们先别管,还是我亲自来发。”
几人似乎是松了口气,江鹤吟看看天色,说:“走吧。”
他直接让人将时与的基本信息打包过来,拿到手后先转给自己姐姐,又计算一下时间,母亲那边得挑个好时候,他预计等她工作结束再说这事。
几人来时外面的天色就不早,等他们一套流程做完终于扒出时与身份,医疗部更是已经下班了挺长时间。
江鹤吟近期工作很不积极,请假、翘班、工作时间看上别人家的alpha……他牙齿轻咬住下唇让自己别勾起嘴角,一点都不心虚地又开始操作起请假的事,很快就用与上次同样的病假理由又请三天。
几人还等着要送他回去,江鹤吟眼睛抬上去,觉得挺没必要,他打开另一个界面,神态很轻松:“我开些药带上,你们有需要的吗?”
药材栏上被他写了一堆东西,江家这几人也有懂医学方向的,搭上眼睛瞧了一下,见最开始就是些抑制剂之类挂在屏幕上,自觉是少爷的隐私,便没再细看,只说感谢,说他们准备很充分,不需要额外伤药。
江鹤吟点头,又摆手直接打发他们走:“不需要就别聚在这儿,你们回去重新递交申请,我们要去阿斯克勒。”
“不过其实不用管他们最后同不同意,我们有权限,”他说,“明天等我通知你们,到时候直接出发就好。”
众人自然没有异议,江鹤吟也不理会他们那边是不是还有什么安排,径自整理好门诊各处,“暂停”的牌子换下,拿着刚开好的单子去药房拿药下班。
阿斯克勒……
温差、风沙、干旱、直面虫潮、过强的紫外线……阿斯克勒是一颗改造成本过大,投入与产出的性价比太低的卫星,星球上能住人的地方不多,自动设施之外只有几支队伍来回换班在上面巡逻。
它不算多大,时与来这里两天,基本已经将整颗星球转过一遍,她对自己信息被爬取的事情无知无觉,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简历跨过星海,上了哪位将军、哪位指挥官的桌。
她在和苏鸿玩联机。
一般来执勤的人都有随行家属的名额,但这次太匆忙,她只背了一大包吃的喝的飞快逃到这里,无论时夏还是苏鸿都没去打扰。普通执勤倒是没什么,但这样大范围的搜捕对她而言挺累,回宿舍饿得头晕眼花,吞了快十支营养剂才好。
精神疲劳再加上可能长时间没来有点不适应环境,她动动鼻子又打一个喷嚏,苏鸿在那帮她数数,说一个喷嚏是有人想,两个喷嚏是被人骂,但她这是第八个,想来是真的弱,换地方感冒了,垃圾一个。
时与说嘘,把你的狗嘴闭上。
“好吧,”苏鸿叹气,“其实是三个人骂你,其中一个是我,还有一个是夏夏。”
“……他骂我干什么?”
苏鸿说:“因为你用游戏把我牵制住,监视我不让我去找他。”
不让弟弟谈恋爱不过说着玩玩,她根本没付出任何行动反对过,时与无语:“你爱去不去。”
不过如果这样说,所谓打喷嚏与被人想或被人骂有关的话,时与顺着她的说法向下思考,觉得那第三个骂她的名额应该在江鹤吟身上。
江鹤吟的好友申请还挂在她的通讯页面上没有通过,自己又突然人间蒸发,估计现在应该一边休息一边咧咧咧骂她。
——江鹤吟没有,江鹤吟冤枉,江鹤吟在收拾自己明天的行装。
时与那份简略的信息已经发送给母亲,他没有说得很任性,如同往常与母亲的交流那样,就公事公办开始介绍,说这个人非常好、前途无量、十分照顾自己……都是好词,没骂一句。
他连自己的打算都不用多说,就只把时与的情况摆明了告诉江指挥官:这是一个没有背景的、青年期的大校。
很巧,他是家里最没用的小儿子,这没什么不好,他觉得母亲甚至会更喜欢对方。
事情并不出他所料,他消息发出的第二天下午,一封通讯临时插进了第八星苏指挥官的行程邮箱。
——
时与曾经听说一些传承比较久的古老家族是讲究什么家风家训的,比如苏鸿以前说过,米尔加奈好像也曾经提及,她这种小小刁民自然没有,如果有的话——她想,应该和江鹤吟如今行动的核心精神一样。
江鹤吟双手背在身后倚在她的宿舍门口对她羞赧微笑,她捂脸:“你家是不是有一面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