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您算二十文吧?快!阿宝,拿皂来!给咱叔拿上好的!”
“嗳!来咯!”阿宝应声,哒哒哒跑进屋子里,又哒哒哒跑出来,假装手里捧着东西呢,凑上前来便上演了个亲闺女叛变的戏码,对着他这个亲爹喊道,“叔,您的皂来咯!”
古大郎笑得牙床都露出来了:“成成成,那快洗吧。”
“叔,你刮脸不?刮脸十文。”
古大郎又震惊地弹起来:“你这是黑心铺子啊!不剃了不剃了!”
湘姐儿赶紧再次摁住:“别走嘛,给您算五文得了。”
于是几个孩子在散发着油香的小院里,嬉嬉闹闹,围着古大郎搓头发、篦头皮,还煞有介事给他拿小木片刮脸,一番捣腾之后,湘姐儿又让阿弟拿镜子来照,赞美道:“叔啊,您看看,您这一洗,一刮,多么人模狗样啊!”
古大郎笑得险些一骨碌跌到椅子下头去,有这么夸人的么?
“叔啊,剔胡子不?可要修个两边翘翘的八字胡?”
古大郎已经能预料到湘姐儿的言下之意了,抚着肚皮,斜着眼笑道:“可是又要加钱?”
“嘻嘻,加五文钱吧,您是老主顾啦,送您啦!”
“你这剃头匠,这也挣钱,那也挣钱,一日能挣不少呢!”古大郎又被她笑得不行。
“哪里哪里,都是辛苦钱!”湘姐儿搓搓手,露出好一副可爱又市侩的嘴脸,“不挣钱不行嘞,我阿姊说了人不能光靠脸吃饭嘞,容易遭人骗嘞!要么多读书,要么多挣点钱,总要占一样啦!”
古大郎哈哈大笑,连门外偷听的沈济都忍不住笑了。
等他进去抓人,古大郎已经被折磨成了个披头散发、鬓角被剃秃了一块,胡子都被拔掉好几根的可怜人,见沈济来领人了,赶忙翻身溜之大吉:“你阿兄来了,不闹了不闹了!快家去吧!”
客人就这么溜了,这洗头、刮脸、刮胡子、修鬓角做完了,还要剪发梢的分叉呢!湘姐儿跺跺脚,又把希望的眼神落在自家兄长身上:“阿兄,你要不要也来剃个头?”
“剃你个头,阿姊叫你回去了。”
揪着整天调皮捣蛋的妹妹的后脖领子,另一只手牵上糊涂的有余,叫雷霆也跟上,沈济一个人带走一大串,总算解救了时常被孩子聚堆闹腾的古家人。
三人一狗正往家里走,经过李家,竟隔墙听见了李狗儿尖锐的哭叫,还有李婶娘捶胸顿足地哭骂声:“你个不争气的,阿娘日日陪你读书,熬油点灯地读啊,费了多少银钱,又花了多少精神,你…你这些书究竟读到哪儿去了!竹篮打水一场空!”
湘姐儿脚步一顿,下意识想从门缝里探头去看怎么回事,便被快步赶来的沈济“嘘”了一声拉走了。湘姐儿担心地问:“阿兄,狗儿不会挨打吧?”
沈济也说不好,李婶娘是巷子里出了名的掐尖好强,什么都要与人比较,于是摇摇头:“总之别进去,否则李婶娘见到我们一定会更生气的。”
“为什么?”湘姐儿歪歪头。
沈济语塞,小声道:“我考上了,狗儿没考上,咱们还要凑上去,你说李婶娘心里是什么滋味?她不会觉着你是担心李狗儿,只怕会觉着你是来瞧她笑话的。况且,狗儿在自己家里,那是他的爹娘,即便挨打挨骂,想来也不会太重的,李叔那么疼他。”
“你考上啦阿兄!”湘姐儿这才反应过来,惊喜地蹦了起来。
沈济连忙去捂她的嘴:“小声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