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说了,圣女是绝对无罪的,贝姬之所以会做出这种行为,一定是受到了恶人的蛊惑。”另一人幽幽地开口道。
这话一出,立刻点醒了众人——是啊,虽然现在已经铲除了她邪恶的父亲,但她依旧处于混沌之中,这也就意味着,依旧有人暗中在控制她的思想,将她引向邪恶之路。
想明白了这一点,一盘散沙的众人又变得同仇敌忾、义愤填膺起来。
法官宣布道:“我们必须要拯救圣女,只要将迷惑她的邪恶之人斩草除根,她应该就能醒过来了!”
说完,所有人便齐刷刷地看向了不远处那栋白房子。
……
与此同时,人们将贝姬五花大绑,扔进了一座废弃的木屋中。
没有人敢随便处置她,也没有人敢就这样放了她,最后纠结再三,只在窗台上方留了一碗她根本碰都碰不到的水,便关上门、再也不敢去管了。
门关上的一瞬间,嘶吼了一路的贝姬忽然安静了下来。突如其来的黑暗似乎终于唤醒了她的大脑。她睁开眼,狠狠打了个冷颤。
她没去想被自己刺杀的村长,也没去想死在自己面前的父亲,在理智彻底回笼的那一瞬间,她满脑子便只剩下两个人——母亲和弟弟!
只是想到这两个人的存在,贝姬全身就开始不受控制地发冷起来。她慌忙抬起头看向窗子的方向——什么也看不到,只能听见人们的脚步声齐刷刷地离开,似乎是朝着自己家的方向进发去的。
完了。
这一瞬间,贝姬的脑子里只能蹦出这两个字,她甚至没有来得及去愤怒,也没来得及去怪罪自己,便疯了一般剧烈地挣扎起来。
她要出去,她要立刻回到妈妈和弟弟的身边去,哪怕自己的手中只有一把剪刀,哪怕她面临的是全村人的愤怒,她也必须要挡在他们的身前。
这一刻,连嘶吼都来不及了。她使尽全身的力气想要去挣脱捆住她的麻绳。
这是圣女加冕仪式的时候,母亲传给她的绳子,象征着她拥有执法行刑的能力、握住了衡量正义与邪恶的准绳。此时,这根绳子捆了一道又一道,捆住了她的双手,也捆住了她的翅膀,缠缠绕绕勒住她的全身,一如“圣女”的头衔一般,困住了她的一生。
胳膊勒出一道道血痕,翅膀的皮肉也撕裂绽开,剧痛没有减缓贝姬的动作半分,却也没能给她带来逃出生天的奇迹。
她短暂地绝望了片刻,接着又铆足了劲儿移动到墙边,接着便毫不犹豫地撞向身后的墙面。
“咚”、“咚”、“咚”,沉闷的撞击声一下接着一下,她明知道撞击墙面并不能解开她的束缚,但却一秒也没停下,一次又一次地将自己砸向那面墙。
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或许是单纯地不敢停下来,又或许在暗暗期待着,在某一下的撞击声后,自己便彻底不会再醒来。
不知撞了多久,她的满脸、满身都是鲜血和淤痕,因为失血过多、消耗过多,她的动作也终于慢慢地缓了下来。
此时,夜色已经爬上窗头,平日里洁白的月亮,却透着诡异的暗红。而房间内,那只本该全身圣白的白鸽,此时也彻底被染成了血红。
贝姬趴在地上,怔怔地望着窗外暗红的月色,像是死了一般,双唇微张、一动不动。
她觉得她很快就要被这寂静的夜彻底杀死,可就在她即将闭上双眼、等待月色行刑的前一秒,窗台上方忽然传来了一阵细碎的声响。
她倏地抬起头,正看见一只通体漆黑的猫,坐在窗台上遥遥望着她。
“你……”还没等贝姬开口喊住他,那黑猫便站起身来,转身离去,既没有救她,也没有杀死她。
就在贝姬短暂亮起的眼睛再度暗下去的前一秒,那悠然离去的黑猫轻轻甩了甩尾巴。
“当啷”一声,那只放在窗台上的瓷碗被它扫到了地上,锋利的碎片崩向屋里的各个角落,落到了贝姬的脚边。
贝姬盯向了那枚碎片,怔愣了片刻,弯下身,将它握进了手里。
贝姬从小屋里逃出来的时候,全身的骨骼似乎都已经黏连到了一起,僵直、剧痛,但她还是摇摇晃晃、一步一步走向了自己的家。
她早猜到自己来迟了,毕竟他们一直从天亮等到了天黑,等到人群早就散尽,等到门前的篱笆散落了一地,等得白色的房子变得跟自己一样红。
但她还是跌跌撞撞推开了自家的门,平日里结实的锁早已经被人踹烂在了一边,门上还留了一个巨大的洞,一股又一股的血腥味从洞里飘出来。
她没有点灯,因为今晚的月色很亮,那泛着红光的白能让她看得很清楚,甚至能分辨出钉住母亲的十字架是什么木材、也能找到散落在屋里每一个角落的每一块弟弟。
她在门外静静地看了十来分钟,又转身,静静关上了这扇破了洞的大门。
不久后,她敲响了薇薇安家那扇被她亲手涂黑的大门。
前来开门的是那位浅金色头发的异乡人,他的怀里抱着一只通体漆黑的猫,正慵懒地摇着尾巴。
那人看着浑身血污的她,眸子里没有半点意外,只是依旧弯着眼睛,似笑非笑望着她:“什么事?”
贝姬抬头望着他的眼眸,无比平静道:
“请教给我,能杀死所有人的法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