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神色微动,本以为他会开口质问,却不想说了这么一句话。
“事出紧急,只好携殿下匆匆上路。”谢杳神情认真,“秦家军半路被劫,殿下又迟迟未归,圣上不得音讯,故而再次出兵,如今兵临城下,还需殿下相助。”
“你要只身入局?”元序直截了当,将她的心思点破。
谢杳坦然一笑,也不辩驳。
“何不依令尊、令堂之意?”元序目光真挚,“这样,总好过你以身犯险。”
“谁又知权宜之计,来日会否覆水难收呢?”谢杳言辞坚决,“我不愿牵及无辜之人,却也不能弃家人和江南百姓于不顾,惟有此法可得两全。”
元序不再作声,经此一遭,他方才全然看清她的心意,昭昭本可将他这个大晟太子推出去,换这半壁江山,却偏要费力走那崎岖弯路,只为保全他的性命。
他暗自筹谋,昭昭既想用一己之身来换这天下安宁,那他便来护着她,护她心愿得偿。
守城的将士就快抵挡不住时,谢杳与元序及时赶到,城门缓缓打开,她与他策马出了城外。
“孤乃大晟太子,尔等速速退兵!”
阵前的将士停下攻势,都默默望向主将,听候军令。
“殿下,臣奉陛下旨意,诛杀逆党。”
“真正欲谋反之人是薛凌寒,他谋害公主和驸马,扣下二皇子,假借江南动乱混淆视听,以遮掩他弑帝拜相的野心。”
谢杳随后开口:“在下江宁侯府谢杳,愿为人质,同诸位一道北上,探清真相。”
主将若有所思,退兵而归,虽是违逆圣意,可若不然,长安兵力空虚,薛氏反贼势如破竹,恐有灭国之难,孰轻孰重,他分得清。
“众将士听令,退兵!”
“小满,你回去。”
“阿姊,我怎能抛下你一人回府?”小满拽住马上的缰绳,不肯放手。
元序策马到马车跟前,“阿策,你留下。”
“殿下……”
“你本就是江宁侯府之人,总要落叶归根。”元序神情严肃,不容置喙。
“长安局势不明,危机四伏,我去了也好保护殿下和阿姊。”
“正因如此,孤才要你留在江宁,你们去了,反倒叫孤二人分心。”元序俯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孤定会保护好你阿姊,待一切结束后,你的去留,再由她亲自定夺。”
谢杳狠下心,用力推开小满,策马离去。
元序见状,扬鞭追上谢杳,“我也将阿策留在江宁了。”
“殿下思虑周全。”
段策扶起地上瘫坐着的小满,为她掸掉衣衫上的尘土,安慰她道:“小满勿忧,殿下和阿姊都是顶厉害的人,定会逢凶化吉、安然无恙的。”
小满泪眼朦胧,难掩忧惧,“可阿姊的伤才刚痊愈啊!”
黑云卷积,狂风大作,瓢泼大雨随之而至。
还有两日,便是她的生辰了,好雨知时节,这是江南在送她。
“殿下披好蓑衣,莫要再染了风寒!”谢杳朝着策马在前的元序喊道。
元序回头望向她,颔首示意。
烟雨涳濛,氤氲了江南锦绣,让人瞧不真切。
谢杳收回思绪,此番北上,她不为入京正名,帝王凉薄,做再多亦是无用之功,国朝积弊,南北一统已不合时宜,她早将前路看清。
治国有常,而利民为本,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这才是她所信奉的道。
天理昭彰,有冤之人,不能含冤而终;有罪之人,不能逍遥于世。她必会亲手手刃薛凌寒,以祭这世间无辜枉死的英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