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斛知机地续上茶水,也不多话,没有打扰两位姐姐说话。她也知道挽春肯在她们院子里坐一坐,必是看了自家姑娘的面上。这却是为何?只能是姑娘在太太面前得脸了。
这于整个碧映阁而言,也是好事。府里丫鬟也是挑主子的。有门路的自然奔着熙和堂去,再者就是大姑娘的藏月阁,还有二姑娘的翰墨轩。前者有侯爷照看,后者有太太操持,都是极好的去处。
五姑娘的碧映阁,说是姑娘的院子,却也是没什么门路的家生子,才肯来的地方。碧映阁却也不是最下等的去处,总比去浣衣房浆洗衣裳,大厨房当烧火丫头强得多。
石斛觉着自己是走运的,虽未能去藏月阁或翰墨轩,但自家姑娘是顶顶好的性子,有事也肯周全她们。便是年节放赏,也没空过她们。
碧映阁事也不多,石斛是二等丫鬟,云卷、云舒操心的那些事,且落不到她头上。
挽春一杯茶没吃完,白琼已经散完头发,挽了一个宽松的发髻,只簪了枚玉簪,穿着常服出来了。
挽春和松香忙起身,白琼面上带笑,“有劳你们走这一趟,云舒……”白琼说着,云舒便拿了两个精致的小荷包出来。
给小丫鬟放赏,无非是抓一把大钱而已。挽春是崔氏身边的心腹大丫鬟,很该与旁人不同。若也只抓一把大钱,则是看轻挽春。若是她在崔氏面前吹些邪风,也够人受的。
给松香的荷包略鼓些,里面是一百枚铜子儿,是她半个月月钱。而给挽春那个荷包,看着不鼓,里面却是一块银角子,比铜子儿值钱多了。
接过荷包,松香嘴角的笑压都压不住,嘴里直谢姑娘。挽春面上含笑,说话也是轻声细语,“送姑娘回来是太太吩咐的,却教姑娘破费了。”并不把赏钱往外推。
以挽春的眼光来看,以后少不得要和碧映阁打交道,这会子攒下人情来,总比日后抓瞎要强。
见挽春接了荷包,白琼面上笑意更深。
“夜深了,我也不虚留姐姐,改日再来喝茶。”随后白琼又吩咐玉桂,“把包好的两包糖果子拿来。”白琼的院子里,最不缺的就是零嘴儿。
有吃又有拿,松香面上的笑压都压不住。她忙把两包果子接了过去,“谢姑娘赏。”再没有让挽春接这个的道理。过后挽春便是不要,不也便宜了自家?
云卷把灯点上,亲自送挽春出了角门。
“夜深了,姐姐慢些走。”语气不可谓不亲热。
松香提着灯,挽春跟在后面,两人的身影渐渐淹没在黑暗之中,只留一两声回响。
本以为昨日挽春送白琼回来已经显示了崔氏的看重,不想今日不到卯时,挽春竟又来了,面上是比昨日还要亲近三分的笑。
“太太说今儿要带姑娘去青阳观上香,一会子在太太那儿用早膳,太太让我来给姑娘说一声,再问姑娘有没有想用的早点。”云卷忙把人让进来,又让石斛赶紧沏茶来。
挽春这回却摆摆手,“不敢在姑娘这里吃茶,还要给太太回话呢。”这便是很着急了。
白琼也没真想点菜,只挽春是领了差事来的,白琼也只说想喝个甜粥。挽春得了话,便急忙赶回去了。
家里正为白瑞的事烦心,崔氏这会儿提出带白琼去上香,必有一个缘故。
不过略想了想,白琼便记起来,青阳观正是灵华真人修道的所在。先帝在世时极其信重灵华真人,青阳观一向香火鼎盛。即使如今已经是新朝气象,青阳观却也不是寻常人家能踏足的所在。
昨日白琼走后,崔氏连夜打发人去惠国公府,只邀惠国公夫人明日往青阳观上香。惠国公夫人接了信暗自奇怪,便是真要上香,大可以早些送帖子来。这样更深露重的,莫不是有甚急事?
惠国公夫人面上不动声色,直管应了下来,再给小厮放了赏钱,让他赶回去回话,只说自己会安排好的。
寻常的勋贵人家或许能入青阳观,但惠国公夫人这类女眷,却是能直接见到灵华真人本人的。
灵华真人再怎么超凡脱俗,也是要受人间供奉的。更不用说如今先帝早已故去,灵华真人尚未羽化,也是需要这些简在帝心的勋贵,替自己在御前敲敲边鼓的。
这也是防着圣人哪天回想起来秋后算账,给他安一个蛊惑帝王的罪名。真落得如此局面,还不如早些羽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