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王温凌与武泰节度使郭承恩,算是老“过节”了。
他们的过节无非是私利:
郭承恩原是北卢的低级将领,眼见北卢内讧,期待着能押上一宝,跟着做从龙之臣飞黄腾达,没想到押错了人,顿时如耗子似的四下逃窜。
先与靺鞨示好,打开北卢的关卡迎接靺鞨大军;
接着摸清了南梁的朝局,又以“反正”为名,到南梁投奔,混了个武泰节度使的头衔,风光地领着南梁的兵去涿州幽州招摇;
幽州一役与章洛那个公子哥一道输得裤子都不剩,覥着脸结交了靺鞨的温凌,拿南梁的岁币借花献佛;
哪晓得温凌并不是傻子,本就瞧不起郭承恩,发觉岁币被剥了皮似的少了不少,追问起来自然明白是郭承恩的“手笔”,更是对郭承恩起了杀心;
郭承恩见温凌不好糊弄也瞧不起自己,想着在他手下干活日子难受,干脆又借章洛传话,大大地夸大了靺鞨的军事实力,声称要为南梁朝廷保住北境,然后趁着温凌不注意,逃出了涿州城,带着人马往兵力空虚的应州。
应州是燕云十六州之一,要不是北卢国内内讧,君主向西逃窜,根本轮不到郭承恩。
但郭承恩就是擅长于钻空子,他在应州城下声称他是北卢的易州节度使,晃了晃虎符。
进城后把幽州的情形加油添醋说了,虎符是傀儡皇帝的,但好歹也是皇帝,应州节度使又没法在大漠戈壁里找到老皇帝的身影,只能先听这位的。
加之郭承恩大肆吹嘘他与南梁的关系,拿出皇帝的册书和章谊的亲笔信,拍着胸脯说:“你放心!靺鞨追来了,我们还有并州做后备南梁的皇帝给我封了武泰节度使呢,食邑万户,本来还准备嫁并州藩王家的郡主给我,我说‘大丈夫大业未立,何以家为?’拒绝了南梁皇帝。”
说得应州节度使一愣一愣的,问:“那么,我们与南梁合力守住应州,靺鞨就得不到云州了?”
云州即今大同,在北魏时是国都所在,最是一块背山面水、易守难攻,而又富饶通达的好地方。
郭承恩点点头说:“自然的。要是叫靺鞨得了云州,南下打梁国,北上扼草原,往西控雁门,往东平幽州简直是四面八方都唾手可得了。还好,南梁重视与咱们大卢的百年盟誓,所以命我过来传话,咱们一起誓死保卫应州。”
于是,与那位北卢的应州节度使成了换命之交,歃血为盟,誓为北卢效忠效死。
自然的,重要的地方,冀王温凌也是想要的。
温凌一路急行军向西,就是为了赶在冬日大雪封山前打下几个胜仗。
应州地势远不如云州,并无可守之险,也不便于出击草原戈壁,唯有粮草运送较为方便,可以与并州呼应这一条好处。
他每晚驻扎时必在沙盘边盘算,最后在桑干河边驻兵,派出两支使臣,到云州劝降,到应州要粮。
军队劳累了这么许久,终于在一片有水有草的地方安歇下来。深秋寒冷,好在天气不错,燃起的篝火直冲云霄,靺鞨士兵的快乐总是很简单,吃肉、击鼓、自己唱歌跳舞,也很是快活。
温凌在“噼啵”作响的柴火声里猫腰钻进了凤栖的营帐,脸背着光,笑肌上勾着一圈金边,他搓搓手问凤栖:“你冷不冷?”
凤栖对他一直很警觉,本能地退了一些,摇头说:“不冷,火盆里的炭很足,被褥也够厚。”
温凌点点头,又问:“今日晚餐给你送来的羊肉,不是腌制的,是新鲜现烤的,你多吃点,不是总有这样新鲜的肉。”
不管怎么样,这是关怀的话,凤栖不能不领情,点点头说:“嗯,味道新鲜,我们俩都吃饱了。”朝溶月靠了靠。
温凌顿了顿说:“多吃点吧!马上仗打起来,别说吃新鲜饭菜,想吃饱可能都难了。饿肚子的滋味,你们俩大概是没尝过。”
他并不侵犯过来,扯起一边唇角笑了笑就又退了出去。
凤栖听见帐营外他的亲兵在笑喊:“大王,肚子不饿了,其他地方‘饿’呀!”
他也笑着喊话:“打下应州城,城里漂亮的小娘子都归你们!”
于是一片唿哨声、欢呼声。他的亲兵和他惯熟的,又在打趣:“最漂亮的留给大王呀!大王也‘饿’呀!”
温凌大概是轻轻踢了那人一脚,不羁地笑闹了一会儿,突然折转回来把凤栖的帐营帘子一掀:“那囚攮的说得不错,我是也‘饿’了。”
凤栖眼睛一下瞪大了。
他开玩笑的目的达到了,笑着逼近过来:“你说,我是熬到城破之后找好些个漂亮小娘好,还是对你忠贞好?”伸手挑她的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