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月坚定不移:“那就边吃边想吧。”
伸手倒了一碗酥油奶茶,又执著地推过去一碗羊肉汤。
凤栖在家时,是出了名的不中绳墨,任性妄为,但面对这样一个更加执拗的侍女,有时候还真拿她没办法。凤栖只能接过奶茶喝了两口,又近乎求饶:“羊肉汤我实在不想喝。”
溶月唠唠叨叨说:“其实这北方的饭菜是真难吃!茶里居然加盐,居然还加奶,还加酥油!羊肉倒是鲜美,可是只有烤和煮两种吃法,顿顿吃也难受,腻得慌……”
外头传来一声:“那你们想吃点什么?”
温凌的声音。
溶月刚刚给他残暴施刑的模样吓到了,顿时手都不稳,一碗汤差点洒了半碗。而后见温凌揭开门帘钻进来,她更是话都说不囫囵:“不是,都好……什么都好……”
温凌皱着眉:“刚刚不是说吃不惯、吃腻了吗?”
溶月挤出一个苦笑:“没……没有。奴穷苦人家出生,不……不挑食,不嫌弃。”
温凌嫌弃地看了一眼她:“没问你。”
转脸问凤栖:“天天吃羊肉,确实有点腻,这几天虽然拔营,但不算紧急,你若想吃什么,我可以想办法弄来。”说得居然鲜有的温柔可亲。
凤栖也害怕他刚刚杀人不眨眼的魔鬼般样,瞥了一眼他的神色,确定不是在说反话后,才回答:“羊肉是有点吃厌了。”
温凌问:“牛肉呢?又或者马肉?”
凤栖确实也是吃肉吃怕了,半晌说:“昨儿你不是说,那几个人带了新鲜的菜蔬?”
温凌说:“那几个人可是郭承恩派来的斥候。”
但又想了想:“应该也不至于在菜蔬上下毒。这样,我找几个民夫尝一尝,若是过几个时辰还没事,就叫人烧给你吃。也就是些大白菜,若能进应州城,或许能弄到些火室(古代温室种植)里的新鲜绿菜给你尝尝。”
他微微带笑,语气似乎都有些讨好的意味,让凤栖觉得不可思议。
不等凤栖表态,他又说:“那几个人贩的茶也是茶砖,不香,只适宜做奶茶。奶茶加盐你喝不惯的话,我给你寻点蜂蜜来?”
凤栖开口说:“不用了,陆羽《茶经》的时候,烹茶也加盐呢,倒也清新,加奶我也还习惯。”
“城中或许有团茶。”
凤栖是挺想念团茶了,点茶分茶的技艺,她都快生疏了,可惜急行军一路,她的小团龙茶饼和全套点茶的器具都没被准许带出来,只能喝士兵们喝的奶茶。
但她看温凌眼中闪亮亮的一点期待,突然又不想和他这样和睦地交谈,于是垂下头说:“我现在只想休息,你今天吓到我了,我现在心跳得还特别快,人很难受呢。”
温凌似乎有些失望,挓挲着双手好一会儿对溶月说:“你先出去。”
溶月犹豫着:“可是……”
“再给我‘可是’,我就拔了你的舌头!”
溶月虽然担心自家主子,但也没有勇气硬和他杠,赶紧躲出去了。
凤栖往后退了两步:“你有什么事?我一个人害怕,我要溶月陪着!”
温凌笑了笑:“我又不吃人。”
凤栖想:也差不多少了。
温凌居然叹了口气:“今天确实是我的疑心病犯了,回头想想,南梁即便要派斥候打探,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让他看就是了,我光明磊落地在为两国盟约而战,也没有对不起谁的地方。”
他悄然看了警觉的凤栖一眼,又问道:“你怎么知道那些是郭承恩的人呢?”
凤栖估计他也会来问这点,也不需瞒着,回答道:“郭承恩的人有刺青的习惯我们那里,只有囚徒才在面上刺字;街边搭帮结派的混混儿,也喜欢刺一身花。郭承恩曾经往汴京也派过斥候,恰好……”
她忖了忖,不能不在这个关节撒个谎:“恰好我哥哥那时候职分是汴京的府尹,机缘巧合与权知府尹审了这个案子,回来说给我听了,其他不记得,说有人在胸口刺一头狼,实在是奇特得很,所以我就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