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飞一般走了。
凤栖的脸色顿时就不好了,对他的背影喊:“过继了,该官家给你拴婚,你可别叫未来的太子妃心里起疙瘩。”
凤杞的声音从门外头传来:“那我可管不着了!妒忌可是七出之条呢,看那太子妃敢!”
皇帝明下了旨意,凤杞的身份就算定了下来,很快就搬到了东宫居住,不再回晋王府。
凤霈平日觉得这个儿子讨嫌,真正一段时间没有见着,心里又怪想念的,在家唉声叹气,被周蓼说两句,立马一言不发,拔脚就跑,大约到勾栏里喝酒去了。
周蓼无奈,只能带着家里的女儿们和侍女一起为边关战士做寒衣,排解忧愁,边做边叹息。
见凤栖动作最快,不由先拿过来检视一番,翻看完也不肯夸,只说:“丝绵絮得太薄了,遇上下雨下雪,会板结成块,不大暖和。”
凤栖接过寒衣,撅了噘嘴,不情愿地应了声“是”,然后只顾着绣衣襟里那个圆圆的“晋”字印记。
周蓼对她油盐不进的臭脾气已经习以为常了。她揉了揉自己的脖子,自嘲道:“我年纪大了,身上到处都不得劲。但心里清明,人都说我们晋王府如今是烈火烹油,鲜花簇锦,只有我晓得我们的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朝廷派下的这些活计,一件都马虎不得,以免落人的话柄。这些寒衣可是送往边关的呀。”
她又揉揉脖子,把针在头皮上擦了擦:“大家日常都是娇生惯养的不大干活儿,如今也得勉力从事吧。”看了家里几个女儿一眼,低下头又做自己手上的那一件衣服。
凤栖默默地把刚絮好丝绵的寒衣拆开里子,重新铺上一层丝绵。
周蓼看着她说:“当然,也不必太厚,尤其是胳膊和腋下要薄一些,战士们拿刀枪剑戟的,手臂要能够活动得开。”署辞
凤栖依然不答话,但是袖子和腋下的丝绵,铺得又薄又匀。
周蓼悄悄停下,看着认真干活儿的凤栖。
十六岁的小姑娘,像朵绽放的花儿,可惜出身不好,有实权的官宦人家听到“庶出”已然要皱眉,听到“官伎从良后所出”更是婉拒晋王不得圣眷天下皆知,王府家的郡主也并不那么值钱。
倒是前几天和章谊的夫人王氏互送盒子菜时,两下聊得入港,章夫人悄悄说:“我家相公有个嫡亲侄子,今年十七,已经中了举,走正途出身不需要几年。可惜之前聘的姑娘没有过门就不幸故去了,小郎一心寒窗苦读,没有再定一位。不知道有没有机会高攀晋王家的四郡主?”
周蓼大喜过望,约下了合八字的时间,打算把这个老大难的庶女嫁出去。
章谊和宋纲,看起来分领两府丞相之位,实际上还是会写青词的章谊更受宠于帝王:做寒衣的事,明摆着就是官家自己也心动想打仗收复幽燕之地这可是不世之功!之前是对手太强打不过,现在据说北卢内部分裂,又和邻近的靺鞨关系紧张,千载难逢的机会!
一仗功成,章谊便是于社稷有大功的臣子,若是和他结亲,晋王府自然也水涨船高了。
周蓼带着新做好的一千件寒衣到宫里拜见陈皇后。
少不得先“丑表功”,展示一下制作的寒衣的精品。“家里人紧赶慢赶,先成了一千件。”她坐在下首小杌子上,笑吟吟对皇后说,“圣人若觉得做工还好,请内库先查收,剩下的妾督着家里的女儿、侍妾、丫鬟婆子等再做,庄子里一干奴婢也都没有闲着。”
取出的是凤栖等家中女孩子亲自缝制的:“家里几个小娘子年纪小,只怕手工还差一点。”
陈皇后拿过赞了一通,而后翻到衣襟里,看到那个印章似的圆圆的“晋”字,挑眉问道:“这是什么意思啊?”
周蓼回答:“回禀圣人,怕缴库的时候难以辨别,所以绣个记号。”看了一眼又说:“这一件呢,是第四个小女凤栖做的。”
陈皇后说:“王妃太谦虚了,四郡主不仅心灵手巧,而且絮得这么厚的丝绵,真是菩萨心肠。看看,这‘晋’字用的秦篆,这是以针为笔呀!啧啧,太精致了,不知道谁有福分穿上这一件?”
周蓼矜持地笑着,而后说:“她算是挺灵巧,只是脾气给她爹爹惯得不好。妾尚想求圣人给亭娘指婚呢,她有时候为自己的出身而自卑,若有圣人指婚,能多少给她些脸面。”
“哦?是哪家的少年郎?”
“是平章事章相公的侄子。”
皇后点点头:“啊,我晓得,命硬些,但确实是个翩翩公子。”但转而又说:“不过先不急吧,这段日子在忙杞哥儿入继的事,我想杞哥儿也是十七岁的弱冠儿郎了,还是个光棍儿,入继礼和指婚可以一起办哥哥先定亲,再轮到妹妹,也更合理不是?”
周蓼笑着说:“是是!圣人虑得极是!亭娘呢也不急,妾这里还打算先相看相看,再合一合八字。”
陈皇后笑道:“我倒是都见过,郎才女貌,很是般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