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月咋舌,连滚带爬地躲开了知道这家伙毫无人性,真做得出来。
可又担心凤栖,在屋子外的寒风里急得跺脚,却一点法子都没有。
温凌捏着凤栖的手腕,她手背上传来他送的栀子花羊油面脂的气息浓郁得不大好闻,但袖子里的幽香却叫人心醉。
他低声说:“不错,我们那里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年景好的时候各自过得快活,年景不好的时候只能勒紧裤带求着老天别把自己饿死。我一直仰慕中原,亦仰慕学了中原制度的北卢,即便灾荒,也有一套相互赈济的法子。你刚刚一提,我心里就迫切想知道了。”
他很恳切地问:“求教,现在我这十万饿兵,还有二十几万的民夫,就剩这一座搬空了仓廪的应州城。你是有什么好法子助我军心稳定?”
凤栖却生气似的与他作:“你这个人不是好人。我不与你说。”
“你说了,我就放外面那些女人一马。”
凤栖冷笑:“哼,以后我们夫妻相处,你就可以次次这样子拿我身边人来威胁我?”
“你不要咄咄逼人!”
“到底是哪个在咄咄逼人?!”
怼了几句,他终于软下来:“我现在很难,如果你有好的法子,你就告诉我。我并不是以杀人为乐事,但是这么多人要吃饭,我现在也只能放任他们抢掠应州这地方虽没有天险,却是我得到补给的要塞,我当然不想杀鸡取卵,我也想把这块好地方留做自己的地盘,一步步稳扎稳打往北去。可是现在天不随人愿。”
凤栖默然了一会儿,说:“难道你不该找始作俑者算账?钱粮都在他那里。”
对于温凌而言,这几乎是一句幼稚的废话。他一时想笑,但看了看她认真的小表情,倒也笑不出来了,而是拱拱手说:“不错呢,得教。”
凤栖说:“郭承恩往哪里逃了,你应该有数?”
“我有数。”温凌说,点了点头,很慎重的模样。
凤栖估猜,郭承恩是一路往南去了,虽说应州旁边是黄花梁,藏匿不难,但是天寒地冻,只怕郭承恩和他的人也受不了。那么再往南,就是并州了,郭承恩名义上是投诚了南梁的,那么并州节度使曹铮应该肯收留他。
但毕竟和靺鞨结盟在先,如果温凌提出要拿郭承恩算账……她暗想,以郭承恩这样的小人,曹铮必然不会怜惜,只消把他交给温凌,自然是大功一件,应州的急难也可以解决,一举两得。
她目光闪动地望着温凌,等他接下来向她提要求。
温凌过了很久,才如她所愿地提了她意想中的那个要求:“那么,我需要你给你父亲晋王写一封亲笔信。”
“写什么?”她故意问。
温凌说:“请他上书你们官家,把这无耻的郭承恩交付于我,连同郭承恩偷偷带走的岁币与仓廪钱粮。”
“这……我试一试吧。”凤栖故做沉吟,勉强才答应了。
第54章
凤栖吹干刚刚写就的信笺,对温凌说:“这样写,你看怎么样?”
温凌先看她一笔簪花小楷,眉棱骨挑了一下,赞了句“好字。”
凤栖不屑地说:“你们日常又不用汉字,你这夸赞一听就来得假。”
温凌欲言又止似的,最终笑了笑说:“你就瞧不起我吧!我也惯了。不过”
他把她的书笺折了两折,塞进自己的衣袖:“也就看着你的字还不错,不让这张纸进字纸篓了,我留着罢。”
凤栖凤目一瞪:“你什么意思?”
温凌说:“你这封信,只是一个女儿在和父亲撒娇撒痴,即便说了几句郭承恩的坏话,也未必叫人觉得事态严重。晋王再宠你,只怕也不舍得拿出数十万石的米麦给我。”
他摇摇头说:“这不是做生意,两国之间,哪那么温和!”
凤栖本来就是故意写得不好,有自己的一套算计,此刻也刻意撅了嘴说:“嫌我写得不好,你自己写吧。”
转身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