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看着多可怕呀!那灯都烧成了灰烬!”
“有什么可怕的?那都是我们的亲人!”
“就是!他们死得多冤枉啊!亡者痛苦无处诉说,魂魄才寻到我们身边来的……”
大家越吵越凶,各执一词,祝绒让大家冷静,声音却太小,无人听见,于是她直接提起裙子,爬到肉摊的台子上,大喊道:“诸位莫急,且听我说几句!”
众人这才停下,抬头看向站在高处的祝绒。
“前几日,爹爹阿娘的身影,也出现在我家里的灯中,但也如诸位所言一般痛苦挣扎。”祝绒使劲憋红了眼睛,“我爹爹惨死沙场,阿娘悲痛欲绝也去了,祝家苦心经营的作坊遭小人造谣陷害也垮了,他们有多怨,有多痛,我都知道……”
“只是我这个女儿不孝,家中钱财都被奸人昧了去,无法为双亲做一场法事,超度他们的亡魂,于是第二日,我便为他们做了几盏河灯,在城郊河边祭奠他们,不料此举当真有效!我竟又在远去的灯中,看到了他们的魂魄!”
众人闻言,神色各异,有相信的,也有不信的,但每个人都期待祝绒继续往下说。
祝绒抬手抹了抹泪,露出轻微的笑容:“他们不再挣扎痛苦,而是挽着彼此,一同朝我挥手,看来是他们的亡魂得以超脱,随着河灯,去往幽冥之界。”
大家随着祝绒的描述,都听入了神,沉默思索着。
一位买菜的大娘嘀咕道:“这河灯,当真如此神奇吗?”
“我也不晓得,但我所说皆为我真实所见。古往今来,我们皆有在中元节放河灯祭奠的习俗,相信祖先们传下来的事情,定不是毫无意义的,如今亲人已故,我能为他们做的,也只有点燃几盏河灯了,但愿这一切都是真的吧。”祝绒垂眸,神色感伤。
她从台子上轻轻跃到地面,对肉贩子微笑道:“叔,我们祝家的灯虽不知是否真有通灵的本事,但定不是不祥之物,若你想要,我便做几盏河灯卖你,你可试着借其超度亡魂。”
“我想要,我当然想要!多谢祝姑娘!”肉贩子连连道谢,说着又给祝绒塞了一大块猪肉。
一个枯瘦的男孩走到祝绒面前,小声道:“祝姐姐,可否卖我一盏?”
“祝姑娘能否多做几盏?我也想要!”
“还有我!我要三盏!”
人群再次闹闹哄哄地沸腾起来,人人都往祝绒所在之地挤去,生怕喊得不够大声,祝绒没听见而错失买到河灯的机会。
祝绒起初一脸受宠若惊,随即高声安抚大家:“诸位若也想求灯,我便尽我所能,多做一些,赶在腊月初一那日,与诸位一同在东城郊的河畔,尝试以灯渡魂。”
*
许是计划十分顺利,祝绒提着肉和蔬菜走在路上,感觉天气尤其晴朗。
她没想到张毅几人行事速度如此快,竟只用了半天,便将她交代的事完成了,而且效果非常好。
看来他们找的人定是演得十分传神,她得问问那人是谁,或许日后还能一同合作。
祝绒从大路拐进小巷,去毅武堂寻张毅,但她没走几步,便感觉身后有人在跟随。
她攥紧了手中的肉,随时准备好以其为武器防身,并且加快速度行走。
身后的人紧随而来,祝绒匆匆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对方拿着一把剑,连忙跑了起来,然而在她看向前方之时,眼前忽然冲出一个人,祝绒来不及停下,直接一头撞在了那人的身上。
那人同样手持长剑,神色严肃,左耳耳廓明显缺了一大块。
“光天化日,你们要做什么?”祝绒冷静质问道。
“姑娘,我家公子有请。”耳朵有残缺的男人沉声道。
祝绒对这种威胁般的邀请十分不满:“你家公子是哪位?”
“贸然相邀,还请祝姑娘见谅。”祝绒身后传来一道清雅的男子声音。
她再度回首,发现她刚拐进来的巷口停了一辆马车。
车内之人抬手撩起车帘,通过窗口看向祝绒,温柔地一笑。
“不知祝姑娘可否赏脸,与我一同吃个饭?”
祝绒在看见那人的面容后,心脏便不受控地狂跳起来,呼吸都变得紧绷。
邀请她的人,是陆景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