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芜湖!”董清雨鼓掌欢呼:“谢谢您,您人真好!”
周书闻淡淡一笑,抬脚准备跟她过去,眼前却突然闪过一道残影,硬生生逼停了他的脚步。
再定睛一看,身边已经空了!
董清雨拉着秋恬一溜烟蹿了出去,在夕阳下,在草地上,自由地奔跑,热烈地奔跑,留下名为青春的剪影。
——也给周书闻留下一脑门衣角扇起的风。
他闭了闭眼,先前那抹自信的笑还挂在脸上,被风拍得僵硬。
“老周,周书闻!”贺旗在帐篷前冲他大喊:“你愣着干嘛,过来帮忙啊!”
周书闻回过神,收回迈出一半的脚步。
他抬手搓了把脸,借由余光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瞅见这尴尬的一幕,才深深吸了口气,朝帐篷的方向的去了。
·
气象台预告的流星雨在半夜,既然上了山,怎么也得住一晚再回去,他们一行六个人,至少需要两顶帐篷。
贺旗和周书闻一人搭一顶,只是周书闻搭得心不在焉,时不时就往后面瞟一眼,年轻人的欢声笑语听得他心痒痒。
贺旗注意到他状态不正常,顺着视线看去,嚯,真是好一幅美景。
观景台边,四个小年轻,最小的还在读初中,头顶鸭舌帽一脸臭屁,最大的也不过二十出头,平时在医院看着老神在在一脸班味,其实真放开了,也是个阳光帅气的大小伙子。
而秋恬,秋恬很神奇的看不出年龄,皮肤太白,被阳光笼罩着就轻飘飘的像要飘起来,浅棕色的头发像——
“跟朵触电的蒲公英似的。”周书闻用力打着钉子:“还笑得出来。”
贺旗:“…………”
他缓缓转头,用非常恶心的目光看着周书闻,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周书闻此时此刻的文化水平。
究竟心黑成什么样,才能把如此唯美的秋恬,形容成一朵触电的蒲公英。
“我说你就别盯着人家了,”贺旗忍不住开口:“人那边小年轻拍照呢,你在这儿跟个怨妇似的,别告诉我你也想去凑热闹,都一把岁数了能不能稳重点?”
这话周书闻不爱听了,他扔了钉子:“什么叫一把岁数,我很老吗?”
贺旗一脸欲言又止,又不好打击他的模样:“那边都是十几二十岁。”
放屁,秋恬明明已经两百了!
周书闻气不打一处了,觉得心里闷闷的又说不上为什么。
“十几二十怎么了,”他不满的:“三十很老吗?我也是去年才过的三十岁生日,在我们单位年轻得不得了,好多病人看我头发乌黑浓密都不敢把手术给我做。”
贺旗:“……医院在岁数这方面有自己的计量单位。”
周书闻听不进去:“明明我也才毕业没几年。”
“…………大哥,你那是博士毕业。”
贺旗很想劝周书闻接受自己不再年轻,不是可以在学校外面的路灯下唱《不分手的恋爱》,并抬头四十五度仰望天空,任由路灯照亮刀削般锋利的下颚线,再忧伤地摘掉MP3耳机的年纪了。
但这话他没说出口,因为他突然想起,自己好像跟周书闻一个岁数。
周书闻在路灯下唱走锅贴店一波又一波生意的时候,他正倚在不远处的桥头上,圆珠笔当香烟夹在两指间,对着四周拼命给周书闻拍照,又不时拿余光瞟他的外校女生们淡漠一笑:
“瞧见了吗,我兄弟。”
然后在女生们惊讶的目光中转过身,潇洒离去,留下不明觉厉的背影,享受女生们窃窃低语着:
“哇,他好帅!”
所以曾经的青葱岁月,要论起非主流,谁也不好说比得过谁。
当时他俩都还可骄傲,贺旗谈了一个又一个女朋友,而周书闻,参加了一场又一场歌唱比赛。
两人都靠着装逼拥有了美好的回忆。
虽然现在回忆起来恶心得想吐,尴尬得想把脚底下这座山都扣穿!
“老周你说得对,”贺旗摒弃杂念扔掉钉子愤愤道:“咱们还年轻,凭什么要困在这里搭帐篷!”
周书闻早就站了起来,摘掉手套,理了理衣领,大步往观景台走去,背影还残留着读书时意气风发的余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