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人?”陆启言问。“二人并不明说,只说是侯爷的故人。”苏管事如实回答,“年岁偏长的是一位男子,看起来威严感十足,另外一位斗篷帷帽,黑纱遮面,分辨不清楚年岁和长相,不过老奴瞧着似乎是一位年轻女子。”“知道了。”陆启言抬手,“先退下吧。”“是。”苏管事会意,将负责添茶倒水的奴仆一并都叫走离去。“娘子和云集先回去歇息片刻,我去看一看。”陆启言握了握夏明月的手掌。“夫君小心。”夏明月叮嘱。“放心。”陆启言笑了一笑。毕竟以现如今的情形来看,他早已不是砧上的鱼肉,不会任人宰割。相反,有些人身为鱼肉,反倒不可知呢。见陆启言笑得轻松且会心,夏明月也是微微一笑,拉着夏云集先回了自己的院子,一并去下五子棋。对于下五子棋这种事情,尤其还是跟姐姐单独下,夏云集自然是十分欢喜,但夏云集亦是皱起了眉头,“姐姐,我总觉得姐夫似乎有事瞒着你。”“自信一些,将觉得去掉。”夏明月落下一子,“你姐夫的确有事瞒着我的。”“姐姐知道?”夏云集歪了歪脑袋,“那姐姐为何不去向姐夫问个清楚?”“为何要问清楚?”夏明月反问了一句。“问清楚事情原委始末,这样姐姐才好和姐夫一起面对一些事情啊。”“可是,就算我什么都不问,也会和你姐夫并肩而立的。”夏明月说这话时,眉梢微挑,眼角的笑意,明媚的就如同此时的日光。夏云集略怔了怔,片刻后笑了起来,“姐姐说的不错。”夫妻之间,所需的便是这义无反顾的信任,以及给对方充分的空间,这样夫妻之间方能相处的融洽且舒适。学到了学到了。希望他与范娘子成婚之后,亦是如同姐姐和姐夫这般,琴瑟和鸣呢。夏云集的脑中浮现出一张俏丽的面容,嘿嘿笑了一笑。这边,陆启言不疾不徐地到了花厅。此时的温立新早已等候多时,看到陆启言进来时,只抬眼瞧了一瞧,扯了扯嘴角,“遇儿现如今是侯爷了,行动举止果然与从前大为不同。”这是在暗讽他见到温立新没有像从前那般恭敬?陆启言笑了一笑,略略拱手,“温二老爷大驾光临,是来兴师问罪的吗?”“的确是来兴师问罪的,待见到大哥之后,还真是要好好问一问,看看大哥素日都是如何教导的孩子,这般没规没矩。”温立新冷哼了一声。“说起这规矩……”陆启言道,“温二老爷论理来说无诏不得进京,可现如今温二老爷还是出现在我这侯府,这似乎也不合乎规矩。”“不过此时温家突遇此等事情,温二老爷急匆匆赶往京城也实属是情理之中,只是温二老爷此时若是要为温家出力,也该是去找寻贺大人乃至朝中重臣为温家说情,怎得来我这定远侯府中来了?”温立新闻言,面色顿时沉了一沉。从前他便提醒过大哥,莫要养虎为患,不要给义子太多的机会,否则这些养不熟的白眼狼终究会吃里扒外,得势之后不将温家放在眼中。现下这温遇竟然敢对他这个温家二老爷这般,这是要不认温家这般多年的养育之恩了?温立新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了内心的火气,只看向旁边端坐的那个黑纱遮面之人。而旁边那人,在看了温立新一眼之后,将头上的帷帽拿了下来,露出其原本的面容。是个年轻的女子,二八年华,容貌美丽,眉眼之间,与陆启言有着八分相似。“哥哥。”女子看向陆启言,声音柔软,眉头微蹙,语气低沉之中带了些许幽怨之感。陆启言顿时愣了愣,盯着女子看了许久,才迟疑地开了口,“明珠?”陆明珠点了点头,眼圈泛红,双目之中噙满了眼泪,声音哽咽,“许久不见哥哥了,哥哥还好吗?”“都好。”陆启言的神色软了下来,目光甚至有些不舍得从陆明珠的脸上移开,许久后,微叹了一口气,“明珠长高了许多。”“是啊。”陆明珠含泪点头,“哥哥看起来也与从前有些不同了,高了,也壮了,更像爹爹了呢。”陆明珠说完这话,咧嘴笑了起来。笑中含泪,透着十足的倔强之感。这幅模样,可以说跟陆明珠小的时候几乎一模一样。陆启言心思微动,但眸光却在一瞬间暗淡了下去,只问陆明珠,“你这些年,过得如何?”“明珠一切都好。”陆明珠拿帕子擦了擦眼角,“大夫人对我视若己出,悉心照顾,几位姐姐也都对我十分友善,衣食不缺,穿戴更是十分讲究,每日还与温家女一并去学堂呢。”“学堂内的夫子们也都十分和善,唯独教我刺绣的夫子严厉了一些,不过夫子也是为了我能够学的更好,我明白的。”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哥哥,我这些年过得很好,大夫人时常告诉我,哥哥在外受温家栽培,现如今颇有成就,更受皇上器重,封了定远侯,我为哥哥高兴,也为哥哥骄傲!”“只是哥哥现如今贵为侯爷,更是手握大权,更需记得温家的栽培,不能忘了温家对我们兄妹二人的恩情才行!”“明珠知道,现如今温家被奸人所害,蒙受了残害皇子的不白之冤,世人不明真相,对温家纷纷唾弃,可哥哥深受温家恩惠多年,理应知晓温家人的性子,是断然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的!”“哥哥又是温家义子,此时更应该站了出来,为温家辩解,帮温家度过难关,如此方不愧于心!”陆明珠说这话时,情绪有些激动,忍不住咳嗽了几声。而这几声咳嗽竟是有些止不住,让陆明珠原本白皙的面容顿时涨得通红,甚至有些发紫。陆明珠忍不住将双手放在了脖子处,整个脸一瞬间狰狞了起来,看起来十分痛苦。温立新急忙从袖中摸出一个瓷瓶出来,从里面倒出一颗丸药,递给陆明珠,“明珠也到吃药的时候了。”“谢谢二老爷。”陆明珠一边道谢,一边急忙将这颗丸药放入口中,用桌上的茶水吞服而下。片刻之后,陆明珠呼吸平稳,面色也恢复到了平常状态。陆启言看向温立新皱起了眉头,“明珠吃的是什么药?”“明珠先前得了极重的喘病,严重之时难以呼吸,大哥遍寻名医方得到这丸药的方子,又花费重金才配得了此丸药,方救了明珠的性命。”温立新道,“这丸药在犯病之时服上一粒,便立刻见效,十分管用,只是这药服用时日长了,便成为了习惯,若是明珠不按时服用这药丸的话,便觉得百般不适,甚至有性命之忧。”“因此,这药丸需得每日按时服用,且这药丸之中所用的药材,旁出难寻,唯有温家才有。”也就是说,若想陆明珠活命,身为兄长的陆启言,便得乖乖地听温家的话。这是温家手中握着的最重的筹码,也是温家放任陆启言这个义子外面随意发展的底气。可以说,温家素来都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买卖。陆启言沉默了许久,扯起嘴角笑着摇了摇头,“温家,这么多年,当真没有变过分毫。”“的确,变的只是你的野心而已。”温立新嗤笑了起来,“要知道,当初你和明珠逃荒途中饥寒交迫,是大哥收留了你们兄妹,给了你们一口饭吃,才让你们得以存活。”“大哥又见你文武双全,才决定悉心栽培,让你有了今日的成就,如明珠所说,你现如今的成就皆是温家给的,而你,也到了该回报温家的时候。”“你应该知道你该怎么做的。”温立新看了陆启言一眼,目光中满都是警告。陆启言满脸皆是不屑的笑意,“当初我们陆氏一族举族南下逃亡,途中遭遇抢劫平民的流兵,若是我所言不错,那些流兵,更是当初温永泽的手下。”“以温家军冒充流兵到处作恶,烧杀抢掠,再以温家的名义出面安抚施以援手,为温家谋得贤名,是温家的一贯伎俩!”“温家军当时屠杀我陆氏一族,连我的父母都因此丧生,我当初拼了命地保护明珠死里逃生,却没能逃过温家的伪善面容,认了温立言为义父,改名为温遇,成为了温家的义子。”“而你们,以明珠性命为筹码,要挟我死心塌地为温家做事,只可惜,你们机关算尽,却不曾想过,我早已知道当初陆氏一族被屠杀的真相,我的所作所为,也从未真正为温家考虑过。”“温二老爷大约并不知道,当初为西陲军供给军需药材的赵家,是我借安耒霆的手扳倒的,安耒霆当初之所以意图和崔家联合,也是我从中游说,为的是一同对付温家。”“而安耒霆倒台,崔家受安家连累,这笔账之所以算在温家的头上,跟我也有极大的关系,而我做的这一切,只是为了报复温家。”屠杀他至亲,族人的温家。温立新的神色顿时凝重无比,看向陆启言的目光也变得犀利起来,“所以,为了你的权利私欲,你打算恩将仇报,吃里扒外,此时不但要袖手旁观,还要落井下石?”“温二老爷所言不错。”陆启言缓声道。“痴心妄想!”温立新张口喝道,“旁的不说,就单单将你是温家义子温遇之事被公之于众的话,你便成为众人唾骂的对象,你这定远侯的爵位,西陲军副厢指挥使一职,也会被皇帝撤销,你所有的荣耀,顷刻之间皆会荡然无存!”“你与温家,早已站在了一条船上,只能共进退,别无其他任何选择!”“是吗?”陆启言轻声笑了起来,睨了温立新一眼,满脸皆是嘲弄,“若是温家此时不怕被皇上追究,大可以将我曾是温家义子的事情公诸于世!”温立新顿时住了口。若是这件事情人尽皆知,那所有人便要问上一句,温家义子不为温家做事,偏偏送到了西陲军中,意欲何为?,!温家现如今就惹上了残杀皇子之嫌,若是再加上这些,只怕是皇上会多心,其余人更会妄加揣测,说他们温家居心不良。可以说,陆启言是温家义子温遇之事,是温家拿捏陆启言的把柄,同时亦是陆启言能够要挟温家之事。温家现在,比陆启言还要更加害怕此时曝光。还有……这陆启言说他曾是温家义子,这是什么意思,用“曾”这个字,是要说他往后便不再是温家义子温遇,而一直是陆启言了?温立新再看向陆启言的目光中多了许多审视,而一旁的陆明珠亦是苦口婆心地劝说起来,“哥哥,莫要做忘恩负义之人,更莫要受那些居心叵测之人挑拨,与温家离了心!”“即便是哥哥不记挂温家这些年对我们兄妹二人的恩情,至少也应该惦记一下明珠的性命才行啊。”“明珠现如今唯有哥哥这一个亲人,哥哥也唯有明珠这一个家人,明珠的命是温家给的,现如今也握在了温家手中,哥哥需得三思为好……”“还是说,哥哥根本不在意明珠的死活?”陆明珠说到此处,泪眼婆娑,慢慢走到了陆启言的跟前,将手中紧攥的一样东西递到了陆启言的跟前。那是一个泥叫叫,喜鹊的模样,因为年岁久远,泥叫叫已经被摩挲的光亮无比,就连用来吹响的喜鹊尾巴处,也有了些许裂痕。这泥叫叫是陆明珠年幼之时,陆启言出门时买给她的,陆明珠十分:()边关小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