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家户户炊烟升起,郁卿背着?一箩筐山里采的野蘑菇,左手提着?一只叶娘子送的鸡,右手拎着?一串乡人送的腊肠,哼着?小调回?到小院里。她这几天玩得可开心,与叶娘子们?到处挖菌子,下小溪捞虾,爬树摘梨打桂花。
郁卿去厨房炖了鸡汤,坐在院中?清理野山菌,有些被虫蛀过的就扔了。
院中?燃了一堆火,她架起小锅来?,丢入蘑菇,顺便掰了几片菘菜和一把面进去。鸡汤咕嘟腾起热气,她迫不及待尝了一口山菌,烫得直哈气。
郁卿起身去屋中?拿干净帕巾,一开门,黑影忽然闪过,吓她一跳。
她捂着?心口,左右张望,分明没有人。屋中?陈设也未变,只是窗扉被风莫名吹开了小小一道缝。
她没关窗户吗?
郁卿走过去扣好窗,接着?她似乎感受到什么,像嗅到了一种若有若无的熟悉,直觉催促她缓缓抬起头。
这间?简陋的小屋,根本?没有遮蔽之?处,因而一览无余。
房梁上,正坐着?谢临渊。
“……”
她是不是吃野山菌吃出幻觉了。
怎么当朝天子上她房梁了!
似没想到她会抬头,谢临渊一脸僵硬望着?她。
郁卿几乎想扶额叹息,全天下都是谢临渊的,哪儿不能去?以前他还半夜敲她的窗,潜进牧府与她夜夜私会呢。他什么事干不出来??
但?方才?他分明想躲的。
只不过她眼睛比较尖,直觉比较准罢了。
郁卿陷入沉思。其实她从来?不信谢临渊能彻底远离她,所以才?把话说得那么狠,就怕他又得寸进尺。
只要谢临渊不来?打扰她生活,被他看两眼,得知几个消息也不打紧。
这次去山里玩,她也想通了。刘大夫比谢临渊更重要。他和易听雪都是她在世上仅剩的亲人之?一。她不能因噎废食,被担忧绊住脚步,最后留下一生遗憾。
若谢临渊还想继续纠缠,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好了。
郁卿低下头,佯装无事发?生。
她拿起帕巾,走了出去,嘴里还嘀咕:“先吃菌子,后见小人,果真如此。”
谢临渊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她分明看见他了,现在这算什么?
他跳下房梁,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沉声道:“郁、卿!”
“幻听幻听——”
郁卿面无表情,端着?碗筷走进厨房。
谢临渊怒极反笑:“你就这么厌烦见我?恨不得视我为无物?”
可不是么?郁卿腹诽,给他两次机会让他走,他偏要追着?她说话。她就不该信他这张骗人的嘴。
她没说话,给碗中?加了勺盐,转身绕开谢临渊,坐回?院中?火堆旁,继续喝汤捞面吃。
这是第三次机会。还不走吗?
良久,谢临渊终于动了。
他沉默地走过来?,到火堆边。火光照得他面容通亮,眸底翻涌的情愫却?晦涩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