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是说话算数,泠香暗自思忖。
“少奶奶要去看看少爷吗?”松云问。
去祠堂的路她问过,从此处折过去近些。
泠香脚步滞了滞,又恢复如常,她摇头,耳畔南珠轻晃:“这会子先不去,再等等吧,等传了晚膳,我提着食盒去。”
闻言,松云诧异不已,少奶奶素来聪慧,怎的嫁进来第二日便与婆母打擂台?
她忍不住提点:“少奶奶,太太说过,谁也不许给少爷送膳食。”
梅泠香含笑颔首,眼中藏着狡黠:“嗯,我知道。走吧,回屋看看明日回门要带的东西。”
口福
章家家财颇丰,是闻音县数一数二的大户,宅子占地不小。
章家祖上就没出过读书的料,章员外和袁太太也都不是能坐下来读书的性子,府中亭台楼阁、仆妇小厮起名多是福寿金玉之类,图个好意头。
名字虽不算文雅,可宅院修建,却是实打实找行家描绘建造的,处处雅致。随意往花窗、月门一望,般般入画。
回积玉轩的路上,梅泠香缓步走着,一面欣赏沿途不算陌生的景致,一面陷入回忆。
不知不觉,走到积玉轩外,隔着院墙,已能瞧见庭院里高出屋檐一大截的,吐着绿意的海棠花树。
嫁给章鸣珂,她本就没期待过能心意相通、琴瑟和谐,章家上下待她都是恭恭敬敬,细想想,她并未受过什么委屈。
梅泠香收回视线,神思也从回忆中抽离,神色平和迈入院门。
回到屋内,金钿麻利地端来清茶。
梅泠香接过来,润润口,示意松云去取赏银,又含笑夸赞金钿:“今日你做得很好。”
“都是少奶奶教导得好!”金钿不敢妄自居功,眼里闪着璀璨光彩,笑盈盈接过装着碎银的荷包,欢欢喜喜福身行礼,“奴婢谢少奶奶赏。”
泠香知道,金钿性子虽不及松云沉稳,却也是真正得用之人。
于是,便留金钿在身侧多说了几句话。
问她今日在何处找着的少爷,当时少爷跟谁在一起,做什么。并非盘问的语气,而是温言细语,闲话家常。
感受到少奶奶的亲近与友善,金钿一颗心越发往梅泠香这边偏。
不仅把她问的都说了,还道:“少爷原本不愿回的,一听是少奶奶叫奴婢去请人,还限时半个时辰,少爷急得酒杯都打翻了也顾不上,张口就喊多福快些备马,马不停蹄往回赶,奴婢出来酒楼,少爷早跑没影儿了。”
说到此处,她笑道:“奴婢瞧着,少爷很是着紧少奶奶。”
章鸣珂在意她吗?应当是在意的,否则不会因她一个眼神,便气得离开喜房,彻夜不归。
可梅泠香又不是很理解他这样的在意,说是心悦她,恐怕谈不上,谁会喜欢一个第一眼就透出轻视的女子?虽然她记不起自己是什么眼神,也并非有意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