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春光满眼,活蹦乱跳,突然给此时的悲凉场面添上一抹喜色,是啊,为何不喜呢?
雪家虽然没了,至少雪伯赢活着,清心里也?淡然许多,给景翘使眼色,俩人离开,好给人家说话的时间。
姒夭跑得?起劲,不注意脚底一滑,差点摔到对方怀里,还?好雪伯赢伸手扶住,轻轻一碰又很快收回,带着腕上的铁链哗啦啦作响。
手泥泞不堪还?带着血痕,如此污秽怎能?碰她。
姒夭却将?他一把抓住,抬头笑道:“雪公子?,幸亏你反应快,要不我摔倒了,磕得?满脸是泥。”
一脸的春光明媚,好像对面站的不是阶下囚,还?是那位玉树临风的公子?。
雪伯赢怔住,嗓子?已沙哑,说不出太多的话,只是淡淡笑了笑,但那双凄凉落寞的眼里起了波澜,像阳光下缓缓移动的汾水,荡漾起清澈动人的意味。
冷不防有东西塞到嘴里,一股香甜,对方依旧笑得?春风满眼,“公子?,这?个蜜糖甜不甜啊?是我专门?制的,里面加了润喉保养的草药,虽然手艺不精,起码吃着舒服。”
雪伯赢张张嘴,药丸的外层褪去,已尝到苦涩药味,不免皱眉,若是以往肯定吐掉,但此时含在嘴里,却觉嗓子?柔润。
轻声?道:“你做的,还?会这?些?”
“是呀,你不知道吧,我如今成为天下名医挚舍人的徒弟了。”
满眼得?意,又从?袖口变戏法似地掏出个袋子?,递过来,“公子?去的是深山,不知会遇到何种情况,这?里有跌打膏药,日常用品,带上吧。”
他诧异地问:“也?是你做的?”
姒夭忙摇头,“我没那么?巧,只有蜜糖是我弄好,其余全是挚舍人与甘棠准备的东西,不过这?样也?好,他老人家的东西用着放心,要是我过手,万一药量不准,再把你给毒死。”
雪伯赢笑了笑,不是讥讽之?笑,不是淡漠与自嘲,乃真得?唇角弯弯。
姒夭舒口气,刚才见到他落魄模样,又想到雪姬,心里难过,兄妹俩人感情极好,上次在牢中,雪伯赢只说惦记妹妹,如今流放深山,真怕对面寻短见。
眼眶不觉湿润,虽说活了两辈子?,见惯悲欢离合,但人啊,只要活在世上就容易动情。
伸手将?狐裘拉紧,掏出自己手巾替雪伯赢净脸,又熟练地理发,太子?到底没伺候过人,虽然弄了半天,也?还?是一副邋遢样子?,经她一调理,果然顺眼许多。
“公子?还?年轻,以后世事难料,总有再起来的时候。”轻轻附耳,却掷地有声?,“公子?想一想,齐王已老,太子?很快就会继位。”
她绝非信口胡说,心里有数,虽不能?保证重活一世,所有的事都会如上辈子?般,但对雪伯赢的官运深信不疑。
对方却吃惊,不明白对方为何言之?灼灼,抬头看花容月貌,眸子?坚定如山。
不觉深受触动,一字一顿回:“我若有东山再起之?日,定加倍报答女郎。”
姒夭笑了,“公子?说什么?呐,我不过来送送你,给些吃吃喝喝的小东西,还?用报答啊,再说上次你已经讲过同样的话了。”
雪伯赢抿唇,哪里是小玩意,身陷囹圄之?时,对方先去探监,后来送行,患难见真情,天下又有几人。
而他对她才是没做过任何事,只在羽国帮着寻棠姜,还?是对方先进的女闾,给了他堂而皇之?找人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