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韬晦给沈家铭看的那张纸条上写着几个字:“委托无影暗杀二皇子的人”过了一天,沈家铭给了顾韬晦答复,说可以成交,但他们手上没有可以交易的现货,不过过上一段时间之后,能够找到顾韬晦上次给出的一种材料。给出这个凭证的人,是瓦肆组织里被称为十大护法之一的千手观音。顾韬晦用疑问的眼睛看着沈家铭,沈家铭似乎知道他的想法,就说:“顾大人放心,这名字不是我胡乱诌出来的,而是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千手观音这四个字,已经足够分量了。她的凭证,相当于瓦肆给你作的一个凭证。”顾韬晦点头,算是认可了这一说法。然后把对方想要的答案写在一张纸条上,递给了对方。沈家铭接过之后,并没有打开,而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选择告辞。仲青说:“你觉得瓦肆会相信你报给他们的名字吗?”顾韬晦说:“他们会相信的,因为这本就是真实的。只是,他们拿到这个名字之后,会如何做文章,我就猜不到了。”仲青叹道:“谁会想到这幕后黑手是大皇子呢?看起来那么忠厚的一个人。”顾韬晦说:“我早就告诉你不要以貌取人,宫中能够走到这一步的,都不是省油的灯,包括三皇子在内。”他知道仲青对三皇子印象很好。事实教育了仲青,他也承认自己的幼稚,然而还是嘴硬:“一真道长也是啊,你不一样轻信他?”看来真是乌鸦掉在猪背上,只看见对方黑没看见自己黑。关于千手观音的身份,顾韬晦还是只有去请教玉珑夫人。听到这个名字后,玉珑夫人神色晦涩难明,问道:“你从哪里得知这个名字的?”顾韬晦说:“是沈家铭说的,瓦肆的十大护法。”玉珑夫人说:“其实她的身份还不止十大护法这么简单,只是对外宣称罢了。像瓦肆的整个运作,都是她在操持。如果把瓦肆首领比作一国国君的话,她的地位就相当于宰相。”顾韬晦注意到了玉珑夫人刚才一瞬间的异样,他问道:“这个千手观音很特别吗?为什么你刚才会是那样惊愕的表情?”玉珑夫人叹口气说:“你不知道这千手观音,据说有通天彻地的本领。一般人都不会知道她的名字和身份,知道的人,就可能被她盯上,建立了隐秘的联系。所以,你要多加小心,不要轻易向别人提起这个名字,她是会使用神秘力量的人,怕你在不知不觉中,着了她的道。”仲青私下里吐舌头:“那么厉害吗?古代的这些绝技,为什么没有流传到现代?”顾韬晦又问:“她如今有一个凭证在我手里,会不会对我不利?”玉珑夫人沉思道:“如果是她主动给出来的,虽然附着了她的意念,但基本上可以排除恶意。像这种施咒之术,很难通过第三者传递到你身上。”顾韬晦问:“何以见得?”玉珑夫人说:“凭证的本质是信物,如果对于信物的持有者不利的话,给予这个信物的人会受到反噬,如果持有者稍微懂一点咒念之术的话,要反制到给予者,是很容易的。所以给出这个凭证的人,一般不会放入一些神秘力量进去,不然就相当于把刀递给对方。”顾韬晦若有所思:“是了,之前黑彝大师兄热哈子木下的昏睡蛊,也有这个原理。”玉珑夫人接着说:“所以,意念方面的力量,要慎用,否则极有可能反噬自身。”一句话把顾韬晦和仲青都惊了一下,他们正在朝着意念攻击的道路上前进,没想到终点还没走到,先看见了陷阱。停了一会,顾韬晦重启了话题:“左右无事,夫人不如给我介绍一下瓦肆的内部结构,比如这十大护法是怎么回事?”夫人说:“瓦肆的首领很神秘,连性别都搞不清楚。不过,像千手观音这样的二号人物,也没有谁真正地见过,大家认为是女性,也是从她的名字猜出来的。很难想象,一个男人会叫这个外号。但是,瓦肆的首领连外号都没有,对于这个首领,根本没有任何想象空间。一般对一个人的所有想象,都是有一个落脚点,从这个点出发,向外发散。就像千手观音,是从千手观音这个落脚开始想象的,比如会认为她是一位女性,是长袖善舞的人物,高高在上,控制信徒的思想,等等。”顾韬晦接口说:“但是这个首领没有,它就像虚无一样,什么也没有?真是厉害。那么,这个组织是天上掉下来的吗?因为一个组织的起步阶段,创始人无论如何也会去做很多实际操作的事,会以真实面目呈现在成员面前。难道它一开始就打算做一个见不得光的首领吗?”夫人说:“你说到点子上了。要么这个首领一开始就准备把自己打造成一个子虚乌有的人物,要么是这个首领练了什么特殊的功法,让跟它接触的人都看不清它的本体。据我猜测,第二种的可能性更大。它的功法,会改变人的记忆,或者使人的认识没有落脚之处,从而无法对其描述。无论是哪种,这个人都非常可怕。”,!顾韬晦同意,同时说:“但愿我这辈子都不要跟他有交集。”玉珑夫人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这由不得你,祸兮福所依,说不定沾上它的因果,是你莫大的机缘呢。”顾韬晦默然半晌,方道:“十大护法呢?这个名字倒是俗气。”玉珑夫人说:“十大护法是瓦肆的骨干力量,可以说是世俗行动中瓦肆出现的最高等级的人物了,因为至今没有谁见过首领出手。十大护法并不一定是堂主,各个堂主处理瓦肆的日常事务,所以更会抛头露面。而十大护法轻易不会现身于人前,但据我所知,有两个护法兼任了堂主。至于为什么会有这种情况,我也不知道,也许是历史遗留下来的吧。”顾韬晦问:“你知道他们的名字吗?”夫人说:“要数出十大护法并不容易,有几个名字至今没有出现在情报中。目前我所知的有:千手观音、托塔天王、广目天王、黑白无常和金光圣母。千手观音负责瓦肆的日常运营,托塔天王负责瓦肆的保卫工作,广目天王负责情报,黑白无常负责卧底,金光圣母则负责财务。”顾韬晦喃喃道:“倒是跟一国的设置重合。”而仲青早听得瞠目结舌了:“一个国家也不过如此了吧?还有剩下的五个当听用。”玉珑夫人又说:“再之下就是堂主,这个是最常见的设置,你所说的沈家铭应该是副堂主这样的职位。堂主一般是负责一国的事务,比如昭国就是昭堂,申国就是申堂,扈国是扈堂,以此类推。但堂主往下还可延伸,如课、组等等。”顾韬晦思考了一会,说道:“这样看,护法是以职能来划分,而堂、课、组则是以地域来划分了?”夫人说:“应该是这样,但可能并不绝对,一定有游离于这个结构之外的成员,不被定义,可能只有千手观音才会全面掌握吧。”顾韬晦说:“这样的组织结构,居然一度被打压到覆灭的地步,也难以想象。”夫人说:“再强大的组织,也需要人来运作。当时各国倾国之力来围剿,瓦肆没有斩草除根都算是手段高超了。”顾韬晦问:“首领从开始就没有更换过吗?”夫人说:“不知道,瓦肆存在近百年,其首领是否一直是同一个人,也无定论。我倾向于认为,可能会是师父传徒弟,大家共用一个身份。”经过夫人的讲述,顾韬晦和仲青对于瓦肆这个组织的忌惮之意更深了,同时也觉得自身的渺小,急于强大自身,这才是混乱世界中唯一可以依恃的力量。当然,仲青也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你说玉珑夫人怎么会对瓦肆这么了解呢?难不成她也是瓦肆的人?”顾韬晦思忖良久,才回答道:“我觉得不是,她手下专门有人给她刺探消息,我知道,她开云门故径目的肯定不是那么简单,为她收集情报,同时售卖出去。像瓦肆这样的组织她不可能视而不见,肯定会花大力气去了解。只是,她能够挖掘出这么多的信息来,足见她情报网络的强大,不可小觑。”仲青又问:“她为什么会对你青眼有加?免费给你提供这么多情报?”顾韬晦还没有认真面对过这样的问题,一旦提出来,立刻引起了他的警觉:“是啊?我为什么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个呢?”顾韬晦梳理了跟玉珑夫人的结交过程,他说:“当年我还小,跟着师父去云门故径,第一次见到夫人,那时她就已经是夫人了,还很年轻。也许夫人只是一个称呼,并非说她真的嫁过人。师父跟她关系很好,我第一次陪着师父去,玉珑夫人就对我另眼相看。我记得她说的第一句话是:‘他就是你的衣钵传人?你眼光不错。’从此我就对夫人产生了一种亲近感。经常过去,有点钱就会花在那里。现在想来,为什么会这样?也挺奇怪的。她究竟看上了我哪点?”仲青试探着问:“是因为你御膳官的身份?”顾韬晦摇头说:“不止吧,我师父也是御膳官,但她对我师父和对我是不一样的,这个我能感觉得到。之前我可能还会觉得有一见钟情的说法,但现在,我不会这么天真了,这里面,肯定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原因。”仲青却说:“但你也要客观地看,夫人帮助到你的地方很多,而且不计回报,我想一个怀抱恶意的人不可能坚持这么长时间不暴露。”顾韬晦点点头:“我失态了,的确,她对我的好,远远超过了她的算计,也许未来会知道吧。算了,我们先练功,我现在非常迫切地想要炼到第四层。”付鹏上次得了柳先煦的帮助,打开了扶风道长的心扉,这个情一定要还。他把从雅川特地带过来的诸多土特产拿上,再加上自己去山里新打的一头竹熊,一股脑儿搬到了端木岫的府上。柳先煦笑着道谢:“你还真实诚,几乎把雅川搬到京都来了。”付鹏不苟言笑,但已经褪去了以前的拘束感,自如了很多,他说:“上次蒙先生推荐,顺利见到了扶风道长,办成了一些事,这些身外之物,再多也不足以表达我的感激之情,还望先生不要推拒,否则我更加无地自容了。”,!柳先煦说:“这也是你的缘分,我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道长给我的信上也提到了这点,不敢居功。”付鹏又说:“顾大哥也叫我一定要过来感谢你。我不太会办事,也不知你的喜好,所以乱七八糟拿了些东西,好在物离乡贵,你离开雅川这么多年,用用这些东西,可能也是个念想。”柳先煦说:“是的,你有心了。我听道长说你这次去雅川主要是调查当年陈家一案的真相?”付鹏说:“是的,主要不是办这件事,这事是我无意中撞见了,又跟我在办的事多少有些牵连,所以好奇心驱使,才请先生帮我出面搭桥的。”柳先煦问:“不知方不方便告你这次是去办什么事?”付鹏说:“此事还要从顾大哥最早去雅川说起。他去雅川,听说了陈、柳、任三家的起伏沉落,对这段公案尤其感兴趣。再加上因在皇宫做事,接触到的忌讳比较多,生怕一不小心行差踏错,得罪不该得罪的人。也是出于自保,才想了解得更多一些。再加上我上次去柳家庄,帮先生取回了一样物件,知晓当年发生的一些故事,于是顾大哥兴趣更浓。希望我能够去把柳家老爷当年离奇去世这件事了解清楚,结果反而拉扯出陈家的事情来。而且,我无意中从柳老伯处得知,柳先生当年是知道陈家出事真相的,所以也想让先生告诉我柳老爷病逝是否跟陈家一案相关?”柳先煦简单地回绝了:“这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我也没有心情再去提它,就让它慢慢消散吧,活着的人还要继续生活下去。”:()江湖宫廷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