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鹤眠满眼复杂地看卧听风,“等会儿再说,先容我问一个问题,我哪里惹了你的眼?”不用卧听风讲,恐怕除了卧听风外,在这世上没有谁比他更了解卧听风的前半生了。
“我有和你说过吗?你这双招子生的当真喜人,当初不过一点念头,觉你有趣罢了,可寥寥的几次相处,这点念头便生了根发了芽,茁壮成长了。”卧听风抚过松鹤眠的眼尾,他接触过太多太多的人,见过太多太多双不同的眼睛,可那绝大多数人的眼中都充满了利欲熏心的贪婪之色,余下的那寥寥无几,不提也罢,
没有谁的眼睛和松鹤眠的一般无二,那不是最纯然的干净剔透,形容起来大概是那种挣扎着破土而出的生机勃勃,看着能随意压弯,却充满了韧劲。
松鹤眠注视着卧听风的眼睛,清晰地看到了他眼中的喜爱,这次的心动再难以自欺欺人过去,其实在卧听风点明的那刻,他就更深刻更清晰的明白,他是真真的完完全全的无药可救了。
弯了弯眼睛,“是我的荣幸。”怎么能不是荣幸呢?都不论卧听风的身份,只看他的容貌气度,他的这句话都是毫无毛病的。
“亦是我的荣幸。”他想过要用些手段,可什么都比不上心甘情愿来的好,轻舒一口气,“江暮寒,字翎风,不过平时还是换我听风吧,这个名字早便不能用了。”卧听风想看看松鹤眠的神情变化,可他脸上只有尘埃落定般的坦然,“怎么?”
松鹤眠有点想笑,便当真笑出了声,“哈哈,哈哈~”谁能想到?这应当没人能想到吧?这可是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这可是主角唉!竟然看上了自己,笑着笑着有点想哭,他以为他的前半生已经够戏剧性了,没想到到了新世界,这戏剧性还能更上一层楼,所以他用“不可思议”这四字有问题吗?没有,一点问题都没有。
卧听风的眉峰拢了拢,侧身揽住人,安抚地轻拍后背,轻叹出口气,“说真的,讲出来或许会更好受些。”怀中的人在积极向上的生活,但滋养他的泥土,是贫瘠的,是不健康的,再怎样的鲜活,时间渐久,都可能凋零枯萎。
“晚些讲,今日看来是采摘不了桃花了,回家吧。”松鹤眠得想想要从何说起,因为他用大脚趾头都能想到,以卧听风的疑心病,他的那点生平经历,怕早被查了个底儿掉,想到这又忍不住发笑,他是何德何能啊?
收拾放好在一切事情没发生前采摘好的两小盘桃花,提起小背篓背到背上。
“你猜到了?还是你早便知晓?”下山途中,卧听风问。
“我在想这个问题,你要何时才会问起?”小小年纪就在人精聚堆的朝堂中混得风生水起的人,要是不问,他才该心生疑虑了。
松鹤眠沉默了会,“但其实,我不太知道该如何回答你的问题,因为我没想到会遇见你,更没想到你会瞧上我,按你一贯的行事风格,不应该留个身份存疑的人在身边才是。”
想回答卧听风的问题,一是要言明他的来处,二是要讲明剧情的存在,这两个,可都不是什么能轻易说出口的事,说到底,最主要的是一,二建立在一的基础上,他不知道值不值得,该不该信?
“但我早已离开了,不是吗?”卧听风是想过这个处理方法的,但此时非曾经,没必要做绝,他也舍不得做绝。
松鹤眠想到了他们上山时讨论的那个话题,扯了扯唇,上山时还是才认识不过几天的、交情淡如水的朋友,下山的这时却已然成了确立了关系的一对,这事态的变化当真奇妙难言。
“你不想说,我也不强求,反正往后有的是时间,我等得起。”卧听风说。
松鹤眠思考了会儿,“有人跟着吗?”
卧听风抬手摆了摆,“不会有人听到的。”
松鹤眠环顾四周,林深草密,还是来时的那幅景象,没甚变化,有所变化的只是他的心态,“你那么聪明的人,要不猜猜看?”声音轻快,想要缓解此刻的气氛。
卧听风才离开月余,手底下的势力不至于就阳奉阴违了起来,在尽心尽力的调查之下,即使时间短,但松鹤眠近一年的生活轨迹方方面面,连他每一日做了什么都快拼凑完整了,却愣是查不出半点一年前的事,这就说明,不是他手底下的人不得用了,是有另一层的原因在,这个问题他早已考虑过,并且得出了个匪夷所思的结论,现下看来,还真有可能是那么回事。
“果然,你早就调查过我了。”松鹤眠声音中有着笑意,不是阴阳怪气的那种,是真正的喜悦开心。
“为何?”卧听风突然看不懂松鹤眠了,放旁人身上,若得知自己的生平被调查了,不生气大怒就算好的了,怎还会开心?
“调查我,说明你不是真的毫无戒心,而这样了,你竟然还能对我言心悦,我难道不该开心吗?”从系统给的剧情当中来看,卧听风那狗性子,松鹤眠可是了解的不能再了解了。
卧听风能作为主角,便说明他不是真的毫无底线的那种,他智计谋略一样不缺,手段也端是高明,并且是个真正一心为民的人,他爱弄权玩术,但不能否认他为百姓黎明做的事,而这样一个人,是不屑于利用感情来达成目的的,所以卧听风的心悦,他能更信两分。
卧听风摇头不知该说什么,“猜到了吗?我想你是能猜到的吧。”松鹤眠定定地与卧听风四目相对。
卧听风率先避开了眼,“不可思议。”
松鹤眠“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卧听风才避开的眼又转了过来,“你知道在你对我言了心悦后,在这短短时间内,我心里说过了多少个‘不可思议’吗?很有意思。”
卧听风拉着人继续朝前走,“这种事情还是别言于口好。”
“不愧是……”主角,松鹤眠摇着头感叹,“这接受能力,可真强。”
“世界太大了,神秘不可探之事多如天上繁星,惊叹过,也就过了,我只想知道,你还会回去吗?”卧听风极力控制,但声音中还是泄出些颤抖。
松鹤眠,你何德何能啊?何德何能啊?“回不去了,也没回去的必要,”对着卧听风眨眨眼,“事已至此,我可不是那等负心薄性之人。”好吧,他答应的是有点草率,是有点像被逼的,但他不是得了便宜还要卖乖的人,他很知好歹,过不下去再说,就如卧听风所说,享受过程就好,结果,难道过程好了,结果会不如愿吗?
“你啊……”以前便拿这人无奈,经过刚才的事,卧听风心知肚明,他会拿鹤眠更无奈的。
“我从没想过感情一事,一丝一毫都没想过,”松鹤眠感受着握着自己的手收紧,“你这种心如明镜的人,连我的来历都能猜到,我那点不值一提的过去,当也是能猜个大概的。”
“鹤眠,我没你所想象的聪明,”卧听风说,“特别是在感情一事上,感情不像其他事,他是最难以预料猜测的,就像我也从没想过会对一人心动,短短时间难以自拔,”他或许能猜到松鹤眠是在感情方面受过伤,可也仅限于此了,“之前就说过,我不逼你,以后都不逼你,你愿意何时说就何时说,时间还长呢。”
“听风,这可不像你了,”松鹤眠玩笑完一句,他神情中便带上了可能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漠然无情,轻描淡写,三言两语,讲述了他那戏剧性的过去,“是不是有意思极了?”以这句话作为结尾。
卧听风听着听着,表情乌云密布的,要是在同一个世界,他说什么都得给那些人点好看,鹤眠多好一个人啊?他们怎么敢的,怎么敢的?不就是看着鹤眠没有依靠吗?
“别生气,我都不在意了,你何必为他们动怒?”松鹤眠瞧得好笑,心不免变得暖暖的。
卧听风冷“呵”一声,“就是你性子太软和了,才能让他们捏圆搓扁的。”
“好好好,这不是以后都有听风了吗?”松鹤眠哄着人,似乎这样也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