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
马青握着逐渐变凉的手炉,手指微微一紧,心中也微不可闻地叹出一声。
事情在如她所想般一步步走。
只需朱标产生怀疑,怀疑加深,内心有所动摇,最后总能得到她想要的东西。
她利用了很多东西,包括朱标的心意。
在最后那一步棋到来前,在此过程中扰乱吕氏心神,从中找到破绽入口也是她谋划的重要目的。
朱标,就算他没能继续查下去,或是查不到什么东西,对她一早的谋划来说也算不得什么,她的目的本来就不是靠朱标查出有用的东西。
打草惊蛇,才能趁乱浑水摸鱼,制造机会。
到现在也没有确凿可抓的证据,除了一些‘巧合’,没有任何能证明吕氏迫害常氏,甚至是与皇长孙染疫有关。
就是马青一开始也没这么想过,那时候洪武帝朱元璋可是因此大开杀戒,与之相关的都遭到了清理。
吕氏一族,吕氏他们是否真的清白无辜。
马青不确定。
她唯一能肯定的就是常氏早逝与吕氏有关,可是这些年吕氏做事实在谨慎,除了所谓的巧合,还真让人抓不住有用的东西。
但有时候想要证明一个人有鬼,也不需要抓住过去的‘证据’。
抓住即将要发生的就可以。
只要对方乱了阵脚,再是缜密小心的人也会出现‘走错一步’的时候,尤其是,在自身利益与安危出现威胁的时候。
朱标,无疑是最适合用来试探、扰乱吕氏的人。
吕氏要真‘清白无辜’,那她就不会乱了阵脚。但如果她心中本就有鬼,与世无争底下是野心勃勃,那她不可能一直忍下去。
“咳咳咳咳咳咳——”马青控制不住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喉间泛着腥甜,她用帕子掩着嘴唇,待咳嗽声暂时止住,她才移开帕子。
手炉已经凉了,紧攥手炉的指尖都有些凉得发疼。
马青把染了色的帕子收好,脸颊因为用力咳嗽微微泛红,唇色却是苍白的,她低头看着手炉,眸色被长直的眼睫盖住。
脑海里忍不住又浮现那日朱标眼中破碎的光,他的无声怒喝。
良久,因为朱标眸中泛起的一点涟漪压了下去,马青起身回屋,披风随着裙摆扫动,荡起微凉的风
春暖花开的时节过去,夏季来临。
北平府四处都是绿意,街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燕王府,朱高炽正坐在廊下看信,是朱高煦从凤阳老家送来的信。平时话不多的朱高煦写起信来却是个唠叨的画风,一些琐碎小事都要写上去,比如,他下河叉鱼什么的。
虽然能跟在外祖父徐达身边学行军打仗的本事,但朱高煦还是有些想回家了,几大篇信件结尾,朱高煦说最迟在他生辰回来。
朱高炽看完信,眼角还有些笑意未收,正准备起身,远处就炸响一声吼。
“朱高燧!”
脚步声急促响起,下一秒朱高炽就看一个上蹿下跳的小猴子,哦不,是小团子从书堂的方向蹿过来。
一见朱高炽,逃窜的小团子动作猛地滞住,四目相对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身后徐妙云气急败坏的声音也在靠近,深知‘前有虎后有狼’的朱高燧小团子唰一下,跪得不要太快。
两小手老老实实地一伸,朱高燧一吸小鼻子,糯糯道:“大哥,窝错啦。”
朱高炽:“”
手持细木条刚冲过来的徐妙云:“”
朱高炽看看含着两泡泪,准备好打手板的小团子,又看看面部表情扭曲了一下的亲娘徐妙云。
想想他娘,多温柔贤淑,明媚大方的人啊,以前他爹‘闹事’都没能让他娘破功,淡定又冷静,再看如今动不动就被朱高燧气得暴跳如雷,恨不得把朱高燧塞回肚子重造的样子。
朱高炽仰头,望天。
果然啊,自古以来,管孩子学习什么的是所有家长的痛。
遇上朱高燧这样的猴精,更痛。
徐妙云袖子一撸,就要对朱高燧的小手进行鞭策,朱高燧预料到痛苦即将来临,闭上眼,小身子一紧,等着亲娘手中细条子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