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真不是孤胆英雄,其实说到底她比谁都怂,可是谁让她一心想着找人要紧,手机没电了,借来的电动铁皮车也没电了!距离上一处有光亮的村户,已经是十几公里开外的地方了,尴尬的处境让她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总不能白遭这一晚上的罪,最后连人都没找到吧?既然进退两难,那么不如往前走走看吧!怀抱着这样的信念,何羽茜不断为自己加油打气:“这世界上本没有过鬼,信的人多了便有了鬼。”“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嚎~咕咕!嚎~咕咕!”抓着树枝的夜鸟扑腾了两三下翅膀,似乎在为她喝彩叫好。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何羽茜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吓了一跳,她抬头望了眼头顶的那团小小黑影,拍了拍胸脯舒缓了下情绪,继续持之以恒地自言自语:“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继承革命先辈的光荣传统,爱祖国,爱人民……”“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把我们的血肉,组成我们新的长城。”她一开始还是小声地哼唱,越往前走歌声越大,最后几乎是慷锵有力地一字一句吼了出来,要是突然路过一个人,倒真可能被她吓破胆儿。要是真有人经过就好了,呜呜,怎么走了这么久,这四周愣是一个人都没有啊?何羽茜委屈地心愤愤不平。当她终于绕到了公墓的正门,果不其然铁门紧锁。“大晚上的,正常人谁会来这儿嘛!那俩小孩儿胆子可真大!”何羽茜嘀咕着,刚刚一路开着小电动过来,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打扫卫生的大婶儿,说是一个小时之前看到一男一女俩孩子往公墓的方向跑,于是她一路追到了这里。在门口左右徘徊,何羽茜既恐惧又心焦,风声鹤唳地不停回头张望,总觉得身后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在飘动。她把手掌张开放在嘴边,先是小声地喊:“巧妹——”静悄悄,没有回应。“巧妹——”声音又大了点。仍然没有回应。“巧妹!”这回声音特别大,嗓门特别粗,一点都不淑女了。可惜,还是石沉大海。“可能走了呢,说不定他们已经回去了。”何羽茜在这里一刻也待不下去了,她决定接受无功而返这样的情节设定。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她的左腿像灌了铅一样重,眼前一片漆黑,只有相隔很远的几盏路灯投下昏黄的光斑。嘿,别说,“金属粉”走路超舒服,要是两条腿都变成这样的机械半自动,岂不是更省力气了?呸呸呸,自己究竟在想什么?一定是癔症了。就是在这样幽暗的环境里,一间平房的窗口灯光骤亮,光明驱散了黑暗,给绝望以前所未有的力量。何羽茜拖着沉重的步伐趋光而行,突然一声尖利的惊叫划破深夜的宁静——“啊!”尖叫声在空旷的荒野久久回荡,何羽茜感觉自己的魂魄已经幽幽地飞在了半空,直到她看见那扇窗户投出的倒影。一个佝偻的男人正拿着一把斧头,朝角落里的女孩挥去……又冷,又困,又累,又惧。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不会选择独自一人来到这陌生的孤村野地找人。再怎么着也要找个人做伴儿啊!再怎么着也得先确认手机电池满格啊!再怎么着也要找个靠谱点儿的交通工具啊!何羽茜再次为自己的智商狠狠担忧,此时的她已经蹲坐在距离那间平房一公里外的灌木丛里,好久好久了。可能有两三个小时了吧?她不知道。夜黑得毫无变化,没有手机没有手表,她早就和时间失联。别问她为什么没有逃跑,问就是走不动了,疲惫惊人地战胜了恐惧,不过也有一种说法她还不愿意承认,那就是恐惧到了极点,连逃跑都没了力气。她藏匿的地方还算隐秘,何羽茜有信心就算那举着斧头的男人走出来,也不一定能够发现得了她。时间像是被慢慢拉长的毛线球,随着球体的体积一点点缩小,她的恐惧也在渐渐衰减,取而代之的是担忧——那俩孩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何羽茜似乎是短暂地打了个盹,若即若离的梦境里,她还在卷着那莫须有的毛线球,手上绕了一圈又一圈,剪不断理还乱。“吱呀——砰!”那间房子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可能是年久失修的缘故,大门一开一阖发出很刺耳的轴承摩擦声,在寂静的午夜哪怕相隔甚远也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