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婉然不会为了拒绝他而违背自身的意愿,也不能去含糊其辞地教人误会还有希望,便选择了疏离地保持沉默。
陈晋安没有纠缠,走之前告诉许婉然,“任何时候,只要你需要帮助,都可以来找我,我等着你。”
最后极有侵略性地看了许婉然一眼,翻身上马。
他不是个纨绔子弟,他是玉苍军的少将军,随父真守边关,为人冷酷却不屑于对女子强取豪夺,但如果许婉然有朝一日来求他,便要付出些什么了。
许婉然看懂了那一眼的涵义,内心并无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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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县县衙——
县里正在秋收,县衙忙碌,气温一日比一日低,许活怕孩子着凉,不敢带着小凌云进进出出,便命人将暖房烧起来,她在暖房里看着小凌云,一并处理县务。
奶娘就在隔壁候着,有需要便过来给小凌云喂奶换尿布,完事儿就退出去。
小凌云还小,对常在身边的人味道敏感,可实际还不会看人,方静宁、许婉然、小荻走了,头一日有些不适应地哭闹,许活抱一抱,哄一哄,第二日便如常了。
有时连县丞他们来议事,她躺在摇篮里,打着拳脚,“呜呜啊啊”地出声,吸引人注意力,没人过去,就“啊啊”得更使劲儿,好像也在参与他们的对话似的。
是个小没心没肺的。
今日,庞县尉来报:“大人,昨夜又抓了一个蟊贼,今晨刚送到县里来,县衙大牢里快要人满为患了。”
仁县今年粮食长得好,百姓日夜在田间地头巡逻盯守,就怕有偷粮的。
果然,遭了许多人惦记,粮食一长成,宵小骤增。
好在,许活防患于未然,提前练了民兵,百姓们自发地保卫,损失尚在可控范围内,并且抓住了许多鬼鬼祟祟、形迹可疑的蟊贼,都在县大牢里关着。
许活有些打算,安排奶娘暂时照看小凌云,又留了两个护卫在此看顾,便前往前衙,提审蟊贼。
两刻钟后,所有的蟊贼都压到了县衙大堂。
衙役威武地列于两侧,李主簿坐在旁侧的桌案后,捋着袖子缓慢研磨。
许活身着官服,威严地高坐在堂上,扫视堂下跪着的一众蟊贼。
庞县尉道:“大人,这是先前审问的口供。”
恭敬地双手奉上。
许活神色淡淡地接过来,手指随意地拨开翻看。
堂下的蟊贼们,有的尖嘴猴腮,十分瘦小;有的面貌平平无奇,好似放在人堆里便会消失无踪;有的高大凶恶,极符合穷凶极恶之徒的刻板印象;有的瑟缩着,一脸的苦闷,迫于无奈似的……
他们都是头一次见到年轻的县令大人,没想到他如此年轻俊秀,有那胆大不老实的,忍不住悄悄抬眼打量着县令。
庞县尉眼神冷厉,喝斥:“放肆!”
蟊贼们先前在他手中吃了许多苦头,尚有畏惧,纷纷低下头,再不敢冒犯县令大人。
许活面色不变,不紧不慢地翻着口供,偶尔抬眼,根据口供上的相貌特征对一对人。
时间一点点过去,堂上始终无人出声,县衙诸人神态没有任何变化,唯有堂下的犯人们,在令人窒息的压力下,越发跪不住,心理防线一点点溃散。
突然出现在旁侧门后的护卫打破了寂静。
这是留在小凌云身边的护卫,许活注意到他,发现了他脸上的焦急为难,便出声问:“何事?”
护卫立即禀报:“大人,娘子哭闹不止,奶娘哄了许久,怕哭出问题……”
许活稍一沉吟,道:“给她多穿些,抱过来。”
护卫领命,立时返回去后院。
许活这才随机抽出一份口供,喊了名字,重新开始审问。
说是审问,却并没有紧着一个人问,正问着前一个人时,忽然便跳到下一个,十分跳脱,没什么规律,不像是在审问,倒像是闲聊。
而她问得很杂,祖籍何地,家中还有何人,为何到仁县来,从哪儿听说仁县有粮,偶尔还问问他祖籍地的风俗习惯,让犯人用乡音说几句话……
有庞县尉从旁恐吓,被问到的犯人纵使眼里有狡诈却不敢当堂耍心机,都一五一十地回答。
李主簿在一旁下笔飞快地记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