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月台瞳孔紧缩,猛然抬眼看向孟长盈,骇然道:“你是说,雍帝要阻水倒灌岐州……”
星展被月台的话吓了一大跳,眼珠子在来两人间来回飘,不可置信。
“倒灌……岐州?!他疯了!”
孟长盈嘴唇未抿,轻轻叹出一口气:“如今是最好的时机。”
月台脸色发白,嘴唇翕动:“今年雨水比往年更丰,又恰逢北朔迁都中原,朝堂汉改。京师脚下,淮北驻军打了不少胜仗……”
星展听明白了,呐呐接话:“若是不动手,待北朔吐旧纳新,兵强马壮,怕是更来不及了。”
两人说着,都有些失神。南雍是汉皇帝的天下,她们应该站在雍帝那一边。
可若河水当真倒灌,伤的绝不只是岐州一城。沿岸数城,不论南北,所有农田城廓都会成为一片汪洋。
此乃大灾。
孟长盈默然不语,室内安静而死寂。
良久,月台才涩然道:“主子,能拦住吗?”
孟长盈一双清凉而沉静的眼睛望着她,抬手拍在她的肩头,轻轻捏了捏。
“别怕,还有庭山在,他会拦住的。”
说完,她又低声重复一遍:“他会拦住的。”
月台勉强露出个笑,心头仍旧沉重。
星展张张嘴,想说些什么,最后只是用力点了下头。
孟长盈收回手,又拿起笔,写给褚巍的回信。
这回不需要月台提醒,星展再也没有什么动静,只默默陪侍在旁,看着窗外淅沥雨水发呆。
短短一封信落笔吹干封泥,再由星展亲自送出去。
孟长盈手指捏了捏眉心,眉宇间浮上一层倦色。
月台正要开口,让孟长盈小憩一下,养养精神。
外头胡狗儿进来通报:“主子,陛下求见。”
月台皱眉,几乎想要替孟长盈回绝。
皇帝夜宿花船,还敢来扰主子清净,她实在看不惯。
孟长盈松开手指,眉心一点已经被捏红。瞧着竟像是上了额红,衬着冷白面容,不显得妩媚,反而更显出苍白病态。
万俟望大步流星踏入室内,脚步落地沉沉,敲在心头让人憋闷。
“仪容不整,竟敢来求见主子!”
月台眼神一落在他身上,看他一声狼狈发皱的衣裳,立时挡在他面前,柳眉倒竖。
万俟望脚步停住,却仍直勾勾盯着孟长盈,眼神一瞬也不错开,讥诮一扯嘴角。
“娘娘日理万机,无所不知,无所不能,怎会不明了我的情状。”
孟长盈倦怠抬目,挥手让月台让开,淡漠道:“何事?”
“何事?”万俟望一步步走近,笑容扩大,一双眼却阴鸷晦暗,煞气四溢,“昨夜我踏上花船,方知这世上原来还有另一番天地,娘娘知道吗?”
言罢,他骤然俯身,对上孟长盈冷若清辉的眼。
那双眼太深太静,望进去像是看不到底的深渊,似乎任何物件投进去,都听不见动静,看不到涟漪。
孟长盈面庞平静,往后仰了些,拉开两人过近的距离。
“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
“可我却想知道,娘娘送来的美人是作何用,爬我的床?”
万俟望嗓音低沉喑哑,细密雨声中,孟长盈看到他湿淋淋脖颈上凸起的青筋,和那只猛烈摇动的绿宝金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