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她聊过几句,她原本是南寺州田县人。前些年渌水涨流,淹了田县,日子过不下去,她一家人才越江向北。她凭着一手做鱼羹的本事,赚钱养家。上个月才被选入宫,送到长信宫来做厨娘。”
月台将厨娘的经历娓娓道来,说到最后,轻叹一声:“她这番境遇,也能算是好运了。”
这话不假。大水一发,又是无数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
人能活下来,得个好营生,已经是许多人望尘莫及的好运道了。
孟长盈默了默,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眼看着孟长盈要搁下碗,似乎是不准备再吃了。
月台指甲掐上手心,心中暗骂自己多话,坏了她用膳的兴致。
“不过,这长信宫同云城皇宫的长信宫几乎一般无二,小厨房里也搜罗来许多中原擅做菜肴的庖丁,陛下倒是用心。”
月台拐了话头,脱口而出后,才发觉自己又夸了小皇帝。
她今天是怎么了,句句话都说得不好。
星展刚吃完一碗鱼羹,满足地摸摸肚子,搭腔道:“是呀,这厨娘厨艺真是不错,小皇帝也越看越顺眼了。”
孟长盈眼眸微动,又吃下一口鱼羹。
如今朝政大半移交到万俟望手上,新官上任三把火,他初掌大权,自然动作不小。
尤其是迁都之后,汉臣和胡臣好不容易达成的微妙平衡完全被打破。万俟望作为推行汉化的君主,他的对手是漠朔九部中的大多数,包括北关万俟枭。
说是日理万机,席不暇暖,毫不为过。
他同孟长盈,也最多是偶尔见一面,说上几句话而已。
可能是见得少了,星展对他的观感竟一日日变好了。
正说着,胡狗儿进来报:“主子,陛下来见。”
说曹操曹操到。
“让他进来。”孟长盈道。
话音落下,孟长盈一口鱼羹还未送到口中,殿外稳健脚步声已响起。
“娘娘,又是三日不见。”
人未到,声先至。最后一个字落下时,万俟望抬手挑开垂落纱幔,明亮含笑眼眸对上孟长盈的眼睛。
孟长盈眉尖微扬:“稀客来了。”
万俟望垂首笑笑,净手脱靴坐过来。
星展月台在他进来时,就已经起身。星展又盛了一碗鱼羹,抱着碗去别处吃。
月台候在一旁,微不可察地皱眉。
“这说的什么话,若不是国事繁忙,我恨不得日日来长信宫,面见娘娘。”
万俟望嘴角勾着,先为孟长盈斟茶奉上,姿态卖乖,一双眼睛侵略感极强地直视孟长盈。
孟长盈接了他的茶,并不饮下,只淡声问道:“今日不忙?”
“不管忙不忙,陪娘娘吃饭才是要紧事。”万俟望微一歪头,笑容恣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