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风尘仆仆的,一看便不是这城里人。
秦九叶瞬间明白怎么回事了。
这该死的房牙子,先前带她来看院子的时候可没这么热情,瞧她穿得破烂,连里屋都没让她进过。如今是看她许久也攒不够钱,便开始打主意坑那外地来的傻大头了。
她不是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可如今眼前这事真要较真起来也不能算是闲事。
那可是她的院子,谁也别想动。
一股热血直冲天灵盖,秦九叶一把扯开扎头发的带子,又掏出随身的帕子拿在手中,然后深吸一口迈到那截树杈上。
“官人,官人你可回来了……奴家在这树上等你等得好苦啊……”
她憋了半日没喝水,嗓子是又干又哑,此时再故意捏着嗓子,听起来简直要命。
那院中的三人显然也吓了一跳,转头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一瞧,便见一颗披头散发的脑袋在那老樟树上晃啊晃,一边晃还一边甩着帕子招呼着。
那房牙子自然是知道这院里的“故事”的,第一个看明白了,当即一声惨叫,随后他身后那书生也跟着“啊”了一声。
“鬼啊!有鬼、有鬼……”
房牙子的声音有多凄惨,秦九叶的心里便有多痛快。
可下一刻只听身下”咔嚓“一声脆响,那樟树树杈经不住她折腾断开来,她便连人带米从墙头栽了下去,”咚“地一声落进了院子里。
房牙子的尖叫声瞬间停住了。
这世间应当不会有鬼这般掷地有声的。除非那不是鬼,而是有人装神弄鬼。
秦九叶知道坏事了。她虽然是做些旁门左道的生意,但这些年在秦三友的严厉监督下,她可是很少当街干坏事的。
她的心从没跳得这么快过,一时也顾不上旁的了,推开那房牙子夺门而出的时候差点崴了脚,听得对方那气急败坏的叫喊声,狂跳的心又一阵莫名激动,扛着一袋米愣是一口气跑出两条街去,一头扎进红雉坊后巷。
可那房牙子也不是吃素的,知道有人成心坏事,竟然也追出来两条街。
秦九叶有些慌了。若是公平竞争,对方未必跑得过她。可她如今背着一袋米,步子越来越沉,这红雉坊附近都是些花楼柳巷,没处躲没处藏的,又不能为了逃命把米丢了。
她苦笑自己是典型的老实人干坏事,八百年不出手,一出手准教人抓个正着。
眼瞅着身后的人追了过来,她左顾右盼、慌乱间一不留神,撞上巷口停着的一辆马车。
她身上沉、步子重,这一撞竟让那马车晃了晃。
下一刻,一道有些夸张的惊呼声在那马车中响起。
这条巷子已离花街不远,别是碰上哪个嚣张跋扈的富家子弟,那可就是前有狼后有虎、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秦九叶回过头去,只听一阵衣料摩擦的声响后,那马车车窗里绣着七彩云纹的帘子被人轻轻勾开一道缝,帘子后露出一双迷蒙的丹凤眼,果然是个醉鬼。
那双眼在她披头散发的脸上停留了片刻,突然大着舌头蹦出一句。
“这位姑娘,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秦九叶一愣,随即捣头如捣蒜。
“见过见过。”
巷口追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顾不得那帘子后的酒气、连滚带爬地进了马车车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