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却忘了,这个世界上,“笨”的人才是大多数。
他们和露西一样,玩不来察言观色,也听不懂话外之音。
他们的关怀,其实很简单,就是迁就,一而再,再而三的迁就他们在意的人。
所以,这个世界上,能义无反顾迁就自己的人,除了露西,还有第二个吗。
烦躁被内疚取代。
棠妹儿转过身,换一副面孔,“你刚才问我圣诞计划,其实我没有安排,不如,我们一起吃顿饭吧。”
棠妹儿情绪变化之大,搞得露西有点懵,她张着嘴反应了一下。到底是没什么心眼的人,很快,她又像无事人,高兴地说,好啊。
“今晚让我哥早点撤摊,咱们提前庆祝圣诞!”
——
如今,大家都知道靳氏分两派,旧派以老爷子和庄家为代表,新派以靳斯年和钟家为首,到了年底,圈子里的饭局格外的多,请靳氏做客,请谁不请谁,就变得很微妙了。
靳斯年不想争风头,所以,推掉了PMDUJIA一大半。
但今晚,朱议员做东,既请靳宗建,又请靳斯年,这就显得很讨巧了,看似谁都不想得罪,其实是想让两边比着讨好自己。
靳宗建老辣,自然不肯做这种事,靳斯年亦全程温漠,态度不远不近,一顿饭吃下来,朱议员没有讨到什么好处,有些悻悻。
饭局散场,靳斯年送老爷子登车,周围保镖跨步而立。
靳宗建站在车子旁,褒奖他,“不错。我们斗我们的,再怎么样,也不能让外人捡便宜,你说呢。”
靳斯年:“您是长辈,我听您的。”
“你要是真的听我的,我们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靳斯年,你联络钟家对抗我,又安插Mia在我身边,应该已经知道自己没有回头路了吧。”
靳斯年语气平淡:“输的人才总想着退路,赢的人只要往前走就够了。”
“那也要你能赢才行。”靳宗建冷笑一声,登车离去。
靳斯年坐上自己的车,叫司机打电话给棠妹儿,问她在哪。
一条会咬主人的狗;
一招被对手识破的棋;
一个不驯服的床伴;
三件加在一起,棠妹儿已经没有再留下的必要,靳斯年准备飞北海道之前,把事情解决掉。
司机打完电话,回禀说,“棠小姐在南京街,她没问我做什么,只说她在吃饭……我听背景声音很嘈杂,好像是大排档一类的地方。”
“靳生是想过去找她,还是叫棠小姐回来?”
靳斯年沉吟片刻,“我过去。”
“是。”
车子往南京街开,连同保镖乘坐的,一共三辆车,犹如黑色游龙,缓缓划入市井小街,熙攘的人流纷纷让路。
靳斯年坐在车里,很快看到陈记粉档。
热火朝天的烈焰,从灶眼里钻出来,冲天一舔,便是一道菜出锅了。
一道熟悉的身影都站在锅边,她默契地从男人手里接过盘子,利落准确地送到食客桌上。
袅袅烟尘里,这样的棠妹儿,是靳斯年没见过的模样。
她穿球鞋,套一件粗花毛衣裙,头发扎在脑后,清爽得像个学生妹。
什么棠大状,那个能在谈判桌上定乾坤的女人,正在被街坊食客调侃,不知道说了什么,棠妹儿腼腆地笑了笑,那笑容不掺假,也不设防,和靳斯年跟前的她截然不同。
靳斯年淡漠地看了一会儿,扬声叫司机停车。
不容忽视地存在,就那么停在路旁,不需要打招呼,棠妹儿下一秒就看向车子这边。
手上开啤酒的动作忽然定格。
她脸上的笑容消失地太快,就像凌晨海上的雾,太阳一出来,烟消云散不见痕迹。
靳斯年没下车,只是落下车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