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家家主刘明皓苦笑着看了自家儿子一眼,满腹委屈,不知该从何说起。
他哪里能想到,童启之前提过一嘴的镖师父亲,竟然就是自己家镖局里的人啊?
这下好了,好好的出去走趟镖,人差点回不来,这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儿,自己儿子以后的前程可怎么是好?
正慌乱着,童启匆忙带着童母、童淳等人下山来,一看到地上躺着的人,童母当场泪如雨下,如同山崩地裂一般,伏地痛哭起来。
“孩他爹,你这是怎么了?醒醒,到底是谁,谁害得你成了这个样子啊?”
站在一旁的刘明皓不敢说话,倒是王大夫长叹了口气,满脸沉重的松开了摸脉的手,摇头道。
“这伤势倒不算重,只可惜箭已经入骨多日,要想取下来难上加难,你们还是别抱太大的希望比较好。”
听到这话,童母哭的更加伤心起来。
倒是童启骤紧眉头,盯着地上的“父亲”,沉默不语。
在他的人生中,关于父亲的记忆其实非常少。
很多时候,这两个字往往代表着其他含义。
酗酒、赌博、欠债、抛弃……以及很早就死去了的人物。
他能够快速接受童母、弟弟妹妹,是源于来到这个世界上,第一个睁开眼看到的便是他们,其次,则是从这些人身上感受到了浓浓的重视与爱意。
可对于突然冒出来的爹,他就有点不太适应了。
尤其是在这父权至上的时代,原主的爹在记忆中还是那种十分不讨喜的封建大家长风格。
要救吗……
他犹豫沉思着,终于还是不忍心,将之前自己尝试提炼出来的酒精拿出来,递给了王大夫。
“麻烦您帮忙取箭了,不管结果如何,也是听天由命罢了。这是我们书院制作的用于消毒清创的药剂,您清洁伤口和工具时,可以试用看看。”
王大夫惊讶的接过来,如获至宝。
童启这才有时间询问刘明皓及童父同行的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小矮个子的男人自称“刘二”,神色紧张的仓皇回答道。
“我们南下送镖,本来是想运送点粮食回来,可不料走到徐州,却突然听闻黄河决堤,好多人往北跑,拖家带口的,我们没办法,只能跟随大部队一起往北。刚开始还好,只是缺水缺粮,路上基本上全是难民,见什么都吃,后来粮食吃完了,就有人开始抢……”
“走到沧州的时候,我们已经走不动了,那里好多人得了瘟疫,每日拉着一车车的人去烧,几乎没什么活人,我们被抢了所有的东西,没办法,只得拼命往回跑,谁知道路上各种山匪暴民,大家都饿红了眼,什么都吃,我见到还有人吃尸体……”
“呕……”
那人说着说着,立马吐了出来,满脸铁青之色。
“童兄弟就是被一个山匪一箭射到身上的,他们想绑着我们去做苦役,我们没办法,好不容易才带着几个兄弟杀了出来,但是,但是……”
刘二顿时痛哭起来。
他们去的时候,一共十六个人,谁曾想回来的时候,却只剩下了三个。
周围的人一阵肃穆,就连童启也没有想到,外面的情况竟然已经糟糕到了如此境地。
沧澜村里的人满脸忧色,担心着难民的流窜。
童启没办法,只能安慰大家多积攒粮食,家家户户尽量挖地窖,狡兔三窟的去储存,别放在同一个地方,然后便是让村民们结成队伍,日夜巡逻,加强防备。
一般越是这种时候,才越是容易生乱。
灾情影响的可不只一家两家,除了沧澜村,连带着刘卜温家里的镖局也受到了重创,很多东西不仅无法运送,人也回不来了,光是赔各种体恤银子便几乎掏空了刘家大半家产。
刘家家主愁的每日烟袋子不离手,短短几日,便感觉老了十几岁。
刘卜温远远看着,只觉心中难受,可想帮忙,却又帮不上任何忙。
童启也是如此。他原本并不打算插手救灾的事情,可眼看着周围的环境越来越乱,局势越来越紧张,甚至波及到了他和学生们正常的生活。
这任务,似乎不做也不行了。
可怎么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