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事事谨小慎微,不敢犯错,因为行错一步便足以让人万劫不复。
他的父皇在心底还有疑虑的情况下便可以堂而皇之地说出沈苑是遭人陷害这种话,如今还特地把他身边的人征入督吏府,这何尝不是在试探他?
见沈睿深思的样子,宁予安又忍不住开口,“其实殿下无需忧虑,我觉得这件事还真不是二殿下干的。”
沈睿用胳膊肘枕着脑袋,换了个姿势躺,闭眼假寐,“是不是又如何,父皇如今只是怀疑,都可以如此偏袒沈子昑。”
宁予安索性不再自讨没趣,抬手掀起车帘一角看向车外,马车已经驶入长乐宫。
长乐宫位于朝翎城内东南隅,原是乾朝历任皇太子与皇太后居所,然景瑞帝上位至今未立储君也未封王,便将长乐宫赐予成年皇子居住。
目前祁朝成年皇子也就三位,二皇子沈苑,三皇子沈睿,五皇子沈昀。因沈苑已经成婚又有官职在身,有自己的府邸,所以现今偌大的长乐宫中,也就沈睿与沈昀二位皇子居住。
车辆在长华殿前停下,宁予安的视线被一娉婷袅娜的美人吸引去,美人发髻微乱,鼻尖泛红,看样子许是在这寒风中站了许久。
那双原本盛满担忧的眼眸在望见沈睿之时忽地流光溢彩,提起裙裾惊喜地朝这边跑来。
而沈睿冷淡的俊脸上也浮现了难得一见的柔色,在美人扑进他怀中时大掌将那双纤纤玉手握住,带着轻微的呵斥道:“如今已然入冬,夜里寒凉,你怎还出来,身边的婢女呢?”
美人嗓音柔媚,娇羞道:“殿下此次一去数月,妾只是太想殿下了。”
男子高大英俊,美人娇艳灵动,郎才女貌,倒是挺般配。
宁予安正瞧着,后背突然被人捅了一下。她有些不解地回头看向修茂,只见对方微垂着头,一脸幽怨地看着自己,眼神中带着警告。
意思要多明显有多明显,殿下的女人岂是你可以直视的?
宁予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无礼之举,刚想说些什么,却见修茂脸色又陡然变化,头垂得更低。
她意识到什么,转过身便见沈睿冷冷的目光又落在了自己身上,于是讪讪一笑道:“想必殿下方才是忘记将我中途放下了,我一个外臣,跟着殿下回此处怕是于礼不合。”
沈睿:“哦,这么快就将自己当做人臣了?”
宁予安嘴角抽搐了一下,流露出为难神色,“无论陛下现在准予我一个什么官职,我都是对殿下赤胆忠心的,这一点,望殿下明鉴。”
“你最好是。”
沈睿留下这么一句话便牵着美人进殿,不再理会她。
待人进去后,宁予安拍了拍修茂的肩膀,调笑道:“其实我们家殿下人也挺好的,温和可亲,中官大人为何动不动就吓得瑟瑟发抖?”
修茂微微抬眼,确定人已经完全离开后才直起身子,甩了甩衣袖,虚咳两声掩饰尴尬,不自在道:“你懂什么,以为人人都像你脸皮那么厚吗?”
宁予安不以为意,又笑着问:“话说方才那位美人是何人,长得可真好看。”
修茂狐疑地看着她,“你不会真敢对殿下的姬妾起色心吧?”
宁予安:“中官大人放心,我有意中人的,打听只是想了解清楚殿下身边人罢了,像方才不清不楚的,险些失了礼数,何况殿下的妃子,也是我等的主子,我怎敢觊觎。”
修茂神情缓和些许,边走边说道:“殿下侍妾不多,也就三位,刚才那位是楚瑶楚夫人,最为殿下所喜,还有两位分别是陈美人和赵美人,去年殿下冠礼时陛下赏赐的……不过你日后应该也什么没机会见,所以还是不要知道这么多为好……”
……
话语间,宁予安已被修茂领到偏殿一间厢房门前。
“今夜你便住这间。”
在修茂留下这句话要走之际,又被宁予安叫住,“中官大人留步。”
修茂不耐烦,“你又怎么了?”
宁予安笑道:“中官大人不问问我的意中人是谁吗?”
修茂简直是两眼一抹黑,抬手扶额,“这与我有何关系,你犯什么迷糊呢?”
宁予安:“好像是没什么关系,但我这不是担心她的安危又没处打听,才不得已劳烦中官大人告知一二。”
修茂疑惑更深,完全听不懂。只听见宁予安又开口:“我的意中人是菁沅姑娘,今日听说极渊海盗中的男子皆被收编入秦将军麾下平西军,却未听闻那群姑娘们是如何处置的。”
修茂险些惊掉下巴,“你的意中人,是如此凶悍的女海盗头子?”
宁予安满脸无辜,“我家沅儿温柔可人,美丽端庄,怎会凶悍,中官大人必是误会了。”
得嘞,修茂更是无语凝噎,想了想还是告诉她,“陛下只是说将那六千男子收入平西军,并未言明那群女子当如何,所以应该要看殿下的意思了。”
言下之意,你有能耐自个去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