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鸿鸣一阵无语,并为自己刚才的沾沾自喜感到羞耻。
不过这些奇怪的动作确实有蹊跷,虽然不知道到底有什么名堂,但是现在看起来,似乎可以让自己的力量增大一些,对疼痛的感知更模糊一些。
“不成,明天必须要去找那个喜欢打哑谜的老家伙问清楚,搞清楚他看了这么多年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他要是再跟我打哑谜,我就在饭菜里加一堆芥末给他!”
一夜辗转,周鸿鸣破天荒的起了个大早,报晓的晨钟刚刚响起,他就已经出门向着天牢去了。
大家出来干活,都是为了混口饭吃,没有人会热爱这份差事,更不会主动早来晚走,增加自己的工作时间,那样的人不仅愚蠢,还会成为所有人的公敌。
听说之前民部有个差役,经常在放衙之后主动留下多干活,又故意让官老爷们看到。
后来有一天回家的时候,被人套在麻袋里一顿好打,也不知是谁下的手,但下手的人肯定不少。
在天牢这边,自然是没有这种害群之马的,差役们能晚来一会是一会,通常大家都会踩着点卯的时间到。
周鸿鸣来时,更是一个早上来上工的狱吏都没有。他和值夜班的同事打了个招呼,便直接走向了牢房最深处。
惹得值夜班的狱吏睡眼惺忪的呢喃道:“周头怎么来的这么早?一定是我还没睡醒…唔……再睡会……”
然而没过一会,他就被粗暴地叫了起来。
昨天晚上轮值夜班的狱吏全都被叫了来,并肩站做一排,个个低着头,一丝睡意都没有了。他们看着面前大发雷霆的周鸿鸣,一个个噤若寒蝉。
“说话啊!你们倒是说话啊!都哑巴了?”周鸿鸣像一只被困在笼子里的野猪一样,呼哧呼哧的走来走去,指着身后空荡荡的牢房诘问道:“人呢?哪去了?”
难得起了个大早,周鸿鸣却意外的扑了个空。
关押牢先生的牢房里空空荡荡的,半个人影都没有。
他难以置信的把牢房里外检查了个遍,又找来昨日负责夜班工作的老三,询问大理寺有没有派人来半夜提审犯人。
得到否定的答案后,周鸿鸣不禁暗道糟糕。
牢先生失踪,他对于那些神秘图样的疑问得不到解答倒是小事。
要命的是,牢先生作为天牢里的犯官,竟在他们的看管下不见了,对他们而言罪过可就大了。
要是之前也就罢了,一个在牢里蹲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人,是死是活估计都没人在意。
但是经过了昨天的事情,周鸿鸣本能的觉得,这位牢先生恐怕牵着一些天大的秘密。
他的失踪也绝非意外。
周鸿鸣立刻把所有值夜班的狱吏都叫了过来,清点人数无误,确定没有人失踪或畏罪潜逃后,把他们领到了这间已然人去楼空的牢房,开始询问情况。
见他们全都沉默不语,周鸿鸣放缓了语气道:“弟兄们,我不是责怪你们,我是真为你们着急,昨天夜里是你们值夜,有犯官越狱这种事出现,你们一点都没发觉,上面的老爷们追究下来,大家都得玩完!咱们兄弟之间有话直说,我知道大家值夜的时候都比较困倦,我也不怪大家。但是这事关系到在场所有人,你们都仔细回忆一下,谁要是听到什么,有什么线索,就说出来,咱们总要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才好想办法!”
值夜班的狱吏们互相看了看,眼神中都充满了一种一无所知的清澈感。
最后由和周鸿鸣关系比较好的老三回答道:“周头,兄弟们昨晚虽然轮流休息了一阵,但是总是有人醒着的,我们敢保证,绝对没有人从天牢的大门离开,也没有外人进来过!”
对于老三的话,周鸿鸣还是信得过的,他蹙起眉头,因少见阳光而惨白的脸上满是困惑,他又在这间牢先生住了十几年的牢房里转了两圈,摸着粗木制的栅栏疑惑道:“昨天咱们例行巡视的时候,他还在这。白天人多眼杂,众目睽睽之下断然不可能有人随意出入天牢,晚上也没有人离开,这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见了鬼不成?”
“周头!有道理啊!”有个狱吏忽然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朝周鸿鸣说道:“这人不知名姓,没有家人,咱们给他起名叫牢先生,不就是因为觉得他像是牢房成精了么?会不会他真是个妖精,昨天施展法术,化成云雾,就这么飞了出去?”
“滚蛋!”周鸿鸣眼一翻,没好气的骂道:“哪有什么妖魔鬼怪,要是真有什么妖怪神仙,怎么能容那些权贵人家宅田千里、钟鸣鼎食,逼得百姓卖儿卖女?我听说南国那边的皇帝,兴建了无数庙宇宝塔,真要是有什么佛陀金刚保佑他,不早就打到咱大齐来了?”
然而无论周鸿鸣的观点却并没有得到普遍认同,众狱吏们大多对鬼神有敬畏之心,听了刚才那狱吏的妖怪之说,众人恐惧之余,又大多有些信服。
周鸿鸣‘咣咣咣’的在木栅栏上敲了几下,让众人的心思从志怪幻想回到现实,说道:“退一步说,就算那位真是个妖精,你们觉得把这个理由报上去,上面会免了咱们的处罚么?”
大家这才想起,追究那牢先生是不是妖怪根本没有意义,当前的要紧事,是想一个搪塞的办法。
作为吃公家饭的小吏,犯错不要紧,只要有足够的理由搪塞过去,上面不追究,就是没有错。
说到欺上瞒下,就来到了在场诸多老油条的擅长领域了,核心要义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作为国家机器的底层触角,他们对下的办法是拖,拖着拖着大事就变成了小事,小事就消失不见了。